七根凶简(79)

霍子红走了之后,酒吧里缺人手,张叔顺水推舟留下了曹严华,他嘴巴利索,忽悠客人买酒点单一等一的溜,但也因为最不“资深”,请假溜工总是底气不足,不像一万三,一根羊腿说的跟再造之恩似的。

张叔动气:“走走走,都走,我还不如重新招人,养着你们这些小姐大爷……”

话没完呢,桌边已经空了。

张叔冲着三人的背影吼:“没说完呢,一个小时之内给我回来!”

到的时候,郑伯带着聘婷在院子里“锻炼”,医生说了,要适当运动,提起精气神,最怕久坐久卧,时间长了眼珠子死鱼一样,都不会转了。

曹严华提一兜路上买的苹果香蕉,典型的探视病人的架势,却也显得客气生分,一万三倒是随意多了,跟郑伯打完招呼之后就看聘婷,郑伯说:“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就是不知道……”

说到这,忍不住叹气,疯了也是病吗?疯病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就要这样疯一辈子吗?

一万三看向聘婷,院子里有一方做成了宝瓶形的小鱼池,一梗石雕的荷花自底探精,露了惟妙惟肖尖尖角的小荷在水面上,几条鲤红色的小鱼,摇摇摆摆,绕着小荷转来转去。

娉婷手持一精带叶的竹枝,耐心等候,专等小鱼惬意的当儿拿竹枝去赶,时不时莞尔一笑,于她,这也算是“运动”了。

安静美好的像一幅画一样,一万三连“疯”这个字都不愿意提,她怎么会是疯了呢,也许她的灵只是迷路了,一时之间找不到身体的方向罢了。

他在小鱼池对面半蹲下来,手拨弄起水花,把小鱼往聘婷的方向赶,小鱼惊慌失措着四下奔散。

聘婷咯咯笑起来。

郑伯心念一动,试探着说了句:“你们住的也近,要是有空,可以常来,医生说,有人陪着会好些……”

下面的话他没说出来,罗韧对聘婷好是好,但不会小孩儿一样陪着她玩的。

一万三随口应了句:“好啊。”

木代左看右看,不见罗韧,犹豫了一下问郑伯:“罗韧不在吗?”

郑伯往上努了努嘴:“那呢。”

循向看过去,罗韧在二楼,不知什么时候出来,靠住栏杆,居高临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手里头还拿着……

手机!

罗韧其实在给木代回微信,九个字。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过看到木代抬头,他忽然改了主意,揿住删除键,一个字一个字的,又删了。

表白这种事,还是当面说的好吧,就不要交给手机了,冰凉凉的电子构件、九宫格打出的汉字,冷冰冰的横撇竖捺,怎么看怎么显得没诚意,日后回忆起来,都没什么浪漫意味。

他收起手机,一副无事退朝的模样,端看木代怎么接招。

木代恨恨盯着他,忽然大叫一声:“开会!”

放箱子的那间屋子,权作会议室。

木代仔仔细细,把昨晚梦中所见描述了一遍。

曹严华听的合不拢嘴,这也太脱离现实了,老子骑牛,好歹历史上确有传说,老子其人也非捏造,但所谓的仙人骑凤,龙、凤还有长了翅膀的猴子,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一万三垂着眼,眼底的许多复杂心思一掠而过,面上只作不耐烦,好像在说:听不懂,不明白。

罗韧却若有所思:“这种的,我好像有印象。”

“有印象?”木代瞪大了眼睛,难道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罗韧伸手上指:“其实以前也没注意,包了这宅子之后,因为屋子年代久,很多老的装饰,就留心了一下。你有没有注意过,丽江的很多屋檐上,都请了驱鬼镇邪的瓦猫。”

木代点头,老屋子上的瓦猫,在她来看,如同树上长叶子那么自然。

“但是各地都不一样,中国古代的建筑,房顶是分门别类的,大型的寺庙或者重要建筑,都用庑殿顶或者歇山顶……”

听众一脸的举目四顾心茫然。

好吧,罗韧换了个简单的说法:“就是屋檐的角,翘起来的那块,通称角脊。或为美观或为彰显,一般会在角脊上装饰一连串的立体雕塑。”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搜了一会之后,点了张图放大,递给木代他们传看。

是北京故宫太和殿角脊上的琉璃瓦走兽。

图上有介绍,最前端的是仙人骑凤,又叫“仙人指路”,后面跟着的一长串走兽,按照固定的次序,依次是: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音酸泥)、押鱼、獬豸(音谢制)、斗牛、行什(音航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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