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男绿女(564)

“人呢?”杨伟提着袋子,不卑不亢地问了句,仿佛就像平常谈话一般。

“哟,这不又来个愣货吧?这口气像要债的!”塌鼻梁的一看杨伟这毫不畏惧的架势,说了句。惹得几个打麻将的也笑起来了。那秦三河就够愣了,连收债的人都敢打,别来个比秦三河还愣的,那可有意思了。

“呵……各位,我也是受人之托来还钱,和这事没多大关系,这赎人还不跟买东西一样,总得让我先看看货吧!……钱嘛,我没钱来你们这儿干什么?”杨伟笑着说。自顾自地拉椅子坐在赌桌旁,啪地一声,把报纸包着了钱拍桌上。那意思很明白,大爷我不缺钱!

“小四毛,去把人带下来!”麻将桌上,唯一的一个留长发的说了句,看看杨伟,继续摸牌。这边桌上刚刚引杨伟进地下室的一位二十郎当的小个子应声出去了。

不用说,这长发就是带头的,杨伟再细看这人,一头长发随意披散着,下颌上一道伤疤很明显,鹰勾鼻子,眼窝有点陷,再看摸牌的指关节粗大分明,这心下一想,小四刚叫这人强哥,看样这是带头的,还是个练家子。那指关节粗大,有些地方充血,杨伟一看便看得出来,这是打沙袋方式不得当的后果。不过,街痞里头要有这号人,肯定是个硬茬!

麻将桌继续开着,这边斗地主的就散了,两人出去了,剩一个看着杨伟,这人的寸头根根直立,眼窝有点陷,杨伟闻见了这人身上淡淡的味道,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那种让人反胃的味道,这种味道只在一种人身上有:吸毒的!

“兄弟,那条道上的,怎么看着面熟呀?”这小板寸看着杨伟说话了。这人真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来。

“噢,不值一笑,兄弟我吃红肉的,入不得大家法眼啊!”杨伟自嘲地笑笑。

这话引得剩下的四五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为啥笑呢?这是凤城地道的黑话,比如公共汽车上的贼,职业名称是滚大轮;比如在设套骗钱的,职业称号是拉黑牛;放高利贷叫做放水、收高利贷叫做收和(南方叫收数)、卖小包磕药的叫小磨匠、入房盗窃的叫装修队,花样繁多,不过杨伟说这“吃红肉”却是个特殊行业,而且是新兴行业。在凤城意思是拉皮肉当鸨哥的意思。这话本来是背后给拉皮条的起的绰号,却不料杨伟这大大方方说了出来,可不让人笑破了肚子,这样说话就跟小姐当众说一句“我是卖B的”一个效果。

那小板寸头一听杨伟开口是地道的行话,这戒备的心理就放下了,不过有点蔑视的意思,问了句:“秦三河你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嘿,你们是收和呢还是扮雷子抄老底呢?”杨伟反问了一句,这意思是,你是警察查户口的吗?

“呵……我操,有点胆色啊!到我们这地儿说话都这么硬气!”板寸轻蔑地撇撇嘴说了句。不理会杨伟了,不过看样是确认了什么事!什么事呢,这说话肯定是道上的混混,绝对不是警察来了。

说话着门响了,刚刚出去的两人一前一后,秦三河耷拉着脑袋夹在中间进来了,后面的还嫌慢又踹了秦三河一脚,秦三河回头是怒目而视。

一霎那杨伟看着秦三河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秦三河身上的衣服是脏兮兮的,套着个拖鞋裤子扯了半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样挨得家伙不少。不过杨伟这倒放心了,起码手和脚还全乎着。

“得,人搁这儿呢,钱呢?”小板寸头问了句。

杨伟看看秦三河,秦三河有点羞愧的意思,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一个一米八九的大个,跟犯了犯的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站在墙角。杨伟回来头来,说了句:“钱没问题,不过今天我还得有个要求。”

“不就欠条吗?给你!”小板寸把一张烟盒纸拍在桌上。

“你光有欠条,我给你钱还得有收条啊?这蠢货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我将来问他要总得有个凭据呀?”杨伟眼一转,已经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收条?……”这问题把小板寸头难住了,一回头问:“强哥,这俩小子还要咱们打收条呢?”

这打麻将的长发瞪着眼看了杨伟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连着麻将也停下来了,阴森森地说了句:“兄弟,什么意思呀你?看你说话像是道上混的,我们放水收和从来不打条,这规矩你不能不知道吧。”

“规矩是人立的嘛,那日息一毛不也你们立的规矩吗?还不你说了算?”杨伟笑着说道,眼往四周看着,除了屁股下的椅子,没什么可当武器的了。

“你……是来还钱还是来找茬来了?放下钱带人滚蛋,省得老子动手。”那叫强哥的斜眼着杨伟,一脸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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