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阁十二月之花(5)

潭注定要干涸,那之中的鱼,每一刻都游向死亡。所以曼陀罗这朵传说之花,注定了要败亡。她在争分夺秒地绽放着,宛如带血的娇蕊,用赏花人的伤来增加自己的美丽。

这是一个缥缈的,总感觉是游离在尘世之外的人物。她简单的宛如一个符号,无力抵抗宿命的风雨。她所拥有的,就只有美丽了。在垢血、劫灰中展现自己的美丽,她叫自己为曼陀罗,摩诃曼陀罗。

那是佛陀讲法时,天所雨的花。

谁能忽视她的美丽?

谁又曾在意她的美丽?

曼陀罗,是幽闭着的妖艳,是寂寞中的风情。

劫生每看空尘土。

天雨香花的繁花,却不是她的,她只是繁华的背景,装点了佛的庄严。曼荼罗阵的传说,也不是她的,她只是法阵的引子,装点了我的故事。

就这样,伫立在寂寞林莽中的女子,立尽劫灰,偶然一天,传说掠过她的身边,她便欣然绽放,甘愿做这繁华的影子。

有时,我常常在想,我们何尝不是传说的影子?只因我们的意识就驻留在这具躯体中,所以我们会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世间独一无二,是最重要的。我们想当然的会觉得自己就是传奇,而在这笃定中,传说已悄悄掠过,只留下了影子。而审视之中,我们的风情又何在?

传说大抵是少的,仅余的几个也都变成了故事。但每个故事中,都不只有传说本身,还有林林总总的众生,就譬如传奇行至苗疆山水中时,所遇到的曼陀罗。

我想说的是,不管是传说,还是只是传说的影子,都要尽力让自己美丽着,争分夺秒。

【华音阁十二月之花】九月·飞蓬·杨静·守望传奇

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传奇,或凄艳,或哀婉,或豪侠,或优雅。无疑,它们都是美丽。

美丽,但却经不起一场等候。

少年侠客,行走江湖,练成了绝世的剑法,邂逅了绝世的美人。这是传奇。

——然后呢?

古人云人生之最乐为: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繁华,腰中多金,何况还有仙驾羽鹤,超出尘外,还有什么能比这个还要逍遥快乐呢?人生如斯,难道不是传奇?

——然后呢?

公主被恶毒的巫婆用毒苹果毒死,盛在水晶棺中,整个世界都在哀哭。直到她遇到年少的王子时,毒苹果才从喉咙中咳出。王子与公主打败了老巫婆,从此过上了快乐幸福的生活。这是最广为流传的传奇。

——然后呢?

然后,黄金赌输了,年少消磨已尽,仙鹤飞去不再来,往日潇洒的处士,此时已变成愤世嫉俗的酒囊饭袋。

然后,少侠变成了大侠,大侠变成了霸主,霸主每天都躲在自己的堡里面,等着新的少侠来挑战他,等着被更绝世的剑法打败。

然后,公主老了,他们的爱情也许就会式微,王子会爱上别的年轻女孩,从而将公主抛诸脑后,没人再记起这段童话般的爱情。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因为当传奇成为传奇时,也就是传奇终结时。这注定了传奇只有一刹那的光,却是那么亮,那么璀璨,足以让所有的人为之疯狂,趋之若骛。

对美人来讲,传奇是最鲜红的胭脂,对侠客来说,传奇是最锋利的剑。

但只有一个女子,却将传奇看得那么透彻,她知道,传奇终究只是传奇,如果她用一生来成就传奇,那传奇就会变得庸俗,腐朽,让人厌倦。所以,她只拿出十八岁最辉煌的岁月,燃烧出一段传奇的火,然后戛然而止。

因为真正的传奇,只有那一瞬。那将一生的幸福,拒绝在门外的一瞬。

然后,她就听着窗外的风铃,用剩余的岁月,慢慢守着这份心情,守着这份传奇。风铃是一颗铜铸的心,被风叮叮当当敲响,她的心,却永远沉寂着。

她在侯门之内,在传奇之中,在书卷之里,在优雅之间。我却只愿她是一只飞蓬,在风中飘摇着,任命运的吹拂,做纵横的来去。

人生,为何定要成为传奇呢?像飞蓬一样飘摇,像飞蓬一样热情,不好过寂寞的传奇?

我希望那年的十八岁,她能够洒一滴热泪,冲出紧闭的窗,好好爱一次。此后苦也罢,乐也罢,做自由自在的飞蓬,不须再奢望传奇。

从此,不要传奇,也不再守望。

【华音阁十二月之花】十月·蓝羽·金盏花·破茧成蝶

十月,天气渐凉,一年的光阴又将过去。

玉露凋伤,落木萧萧,十月之美,美得惊心动魄,然而却也是一年中最后的美,美过之后,便是肃杀。正如每一个故事,无论结局有多么圆满,结束之后,总是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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