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115)

“嗯,我看到了,说是大皇子举荐的。”李小幺点头应道,看着范先生,等着他往下说,范先生看了李宗梁一眼,面容暗淡的叹了口气:“这朱有谨商人出身,和我是同年,他这出身是拿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后来选了一任知县,刮地皮太狠,得罪了县里几户大家,被人告到太平府免了职,他回到太平府,不知怎么搭上了原来的吏部夏尚书,拜了夏尚书一个宠妾做干娘,就复了官,又选了一任知县,他时运不济,到任没几天,境内竟出了逆伦大案,行李没放下,就又撤差回来了,等他回了太平府,夏尚书已经告了老,没两年,他又搭上了宋公升的小舅子文三爷,认了干爹。”

范先生顿住话,满脸的鄙夷:“那文三比他还小几岁呢!有一回请文三爷饮宴,那文三酒多了,奸了他二儿媳妇,他回头竟将二儿媳妇送给文三做了小妾,就这样,又选出来,做了知县,这样无耻之尤,竟被大皇子收入袖中,荐他做了这池州知州!”范先生愤闷异常的吐了口气:“我原本还寄望于大皇子,先皇后的贤德,谁不敬仰?!谁知道竟是这样!竟是这样!”范先生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放到几上,往后靠到椅背上,闭着眼睛,伤感不已。

“先生也别想太多,大皇子许是一时被人蒙蔽。”李宗梁低声开解道,范先生缓摇着头,李小幺撇了撇嘴:“为君者,就是要辨人知用,这样君子小人不能分的东西,往后即了位,也是个昏君,晕头晕脑!”

“小幺说的极是,唉!”范先生长吁短叹,李小幺看了他一眼,自己又倒了杯茶,不准备再多说话。

院门口人影晃动,李小幺忙转头回看,范大娘子提着个原木食盒,脚步轻捷的进了院子,玉砚捧着只托盘跟在后面。李小幺转回头,继续悠然喝她的茶,眼角却瞄见李宗梁上身端直紧张的专心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李小幺眨了眼睛呆了一瞬,扫了李宗梁几眼,转头仔细打量起范大娘子来。范大娘子大约是走的急了,鼻尖上微微渗着汗,走到三人面前,曲了曲膝,声音柔婉平和的说道:“大姐让人磨了几升米粉,蒸了几碟子糕,让我拿来给父亲和大爷、五爷尝尝。”

说着,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旁边几上,取了两碟还散着热气的米糕出来,又从玉砚手里的托盘中捧了只粗陶壶和几只小碗放到几上,斟了三碗清若白水的鸡汤出来:“这是照五爷的法子熬的清鸡汤。”

李小幺眯着眼睛,看着范大娘子先递了碗给范先生,又托了一碗,大大方方的托给了李宗梁,李宗梁正要伸手接,伸出去才发现手里还端着茶杯,急忙缩回来,将杯子慌乱的扔到几上,淋了一手的茶叶水接过了汤碗,张了张嘴,象是说了句谢,可谁也没听到,李小幺自己端起碗汤,极其无语的看着李宗梁。

范大娘子仿佛没看到李宗梁的狼狈,站起来退后半步告了退:“我过一会儿再来收拾碗碟,大姐那儿还忙着呢。”范先生点头应了,李小幺一边喝着汤,一边看着范大娘子带着玉砚出了院门,范先生扬声招呼着端坐在院子里写字的孩童,让他们洗了手过来吃米糕。

四五个孩子,小的只有四五岁,大的也不过八九岁,年少无烦恼,欢乐喜悦的吃着米糕,一边吃一边你推我、我推你的嘻哈玩笑不停,李小幺转头看着满眼爱怜的看着他们,任他们打闹玩笑的范先生,这范老头不禁孩童天性,看来也不是个一味迂腐之人。几个孩子吃了糕,又喝了清鸡汤,蹦蹦跳跳的玩了一会儿,继续坐到沙盘前练字去了。

“先生往后有什么打算?”李小幺冲着几个孩子抬了抬下巴,直截了当的问道,范先生看着李小幺反问道:“你们兄妹往后有什么打算?”

李小幺转头看向李宗梁,李宗梁看着范先生,老实的答道:“还没想过这事,从上了山,就想着怎么活下去,能带着大家伙吃口饱饭,旁的,还没想过。”

“我们兄妹是池州李家村人,前年南越打进来,屠了村,大哥他们护着我拼死逃出来,只好背井离乡,后来为了治我这双腿,又到了太平府,治好腿,我们兄妹都找了活干的也好,原本想着再存些银子,有了本钱,在太平府开间果饯铺子,安安稳稳度日,谁知道出了福宁公主那档子事,太平府征丁,大哥他们被保长拿去要顶保里的丁数,我们兄妹只好逃出来,本想逃往南越,或是北平,到了这里,又遇上坚壁清野,无处可去,只好先落糙容身,这一路行来,处处身不由已。”李小幺叹了口气,不隐不瞒,坦坦诚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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