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484)

吴承善纵马一路往太平府方向狂奔,一路遇到的北平黑衣军见车上挂着的通红的令牌,连询问一声都没有,赵氏和钱氏在车厢直颠了个七荤八素,一人一边车窗,呕吐不已。吴承善赶着车直奔到天色全黑,才靠到路边一处破落的祠堂旁停下,僵直着腿脚下来,摸索着寻到灯笼,打着火点上灯笼,仿佛没看到软瘫在车里的赵氏和钱氏,顾自搜索着车厢,车里一应都是齐全的,两只装水的皮袋,一大包精细点心,一包咸菜咸牛ròu,还有一个青布小包,里面包了五十两散碎银子和两吊钱,吴承善打开皮袋猛喝了一阵水,靠着车轮坐在地上,掰着块咸牛ròu努力嚼着。赵氏和钱氏紧紧靠在一起,恐惧的看着他。

天刚泛起鱼肚白,吴承善就赶着马车重又上了路,这已经是吴地境内,走了没几个时辰,就遇到巡逻的吴军小队,押着三人一径赶往豪州制置使秦将军行辕。一个裨将出来,客客气气的让着吴承善往大堂去,几个粗使婆子引着赵氏和钱氏进了二门,车和马被众亲兵牵到大门里细细查看。

吴承善干坐着喝淡了两三杯茶,秦将军才背着手,身后跟着两个锦衣偏将从后面转进来,吴承善忙站起来长揖见礼,秦将军目光阴沉的盯着吴承善,半晌才干笑着说道:“吴大人别来无恙?这一趟是要给北平梁王做说客的?想让老夫做什么?吴大人只管说!”吴承善猛的抬头,愕然看着秦将军叫道:“将军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你真当能玩弄诸人于股掌?未免太小瞧这天下人了!”秦将军指着吴承善,厉声说道,吴承善呆站着,怔怔的看着秦将军,看着他大马金刀的坐下,咽了口口水,艰难的解释道:“将军,楚州失守,史国柱将军被缢死,我以死相抗,梁王才放我归来,请将军明鉴!”

“说的真好!言词恳切,其志可嘉,其情可悯!原来以死抗争,梁王那个杀神就能放人?好言词!好借口!好蠢货!”秦将军轻轻拍着手讥讽道,吴承善悲伤的看着秦将军,半晌,举起深重的手臂往后堂指着说道:“将军若不信,可以问问史将军的两个妾侍,两人都怀了身孕,我这才……”话没说完,秦将军嘴角几乎撇得了下巴处,冷笑不停,站在旁边的两个锦衣偏将一边笑一边摇头,秦将军仿佛懒得和吴承善多说,抬起手挥了挥,锦衣偏将转身招了下手,后面帘子掀起,赵氏和钱氏相互搀扶着、畏畏缩缩的进来,不敢看吴承善,也不敢看秦将军,目光盯着地面一路挪进来跪在了地上。

“史将军是怎么死的?”秦将军大喇喇的问道,

“回~~回将军,是~~都是他害死的!”赵氏颤抖着,突然抬手指着吴承善尖叫道,吴承善惊怒之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秦将军斜睨着他冷讽道:“怕了?现在知道怕了?”

“你!你们!无耻之尤!无耻!”吴承善气得脸色铁青,手指抖动不停的点着赵氏和钱氏,赵氏和钱氏倒豁出去了,往前挪了两步,扑着一边磕头不已,一边哭诉道:“是他!他和那些北平人杀了我们爷!我们求他,哭着求他……求将军给我们爷报仇啊!他看中了我们姐妹,逼着我们两个……求将军作主!”说着哭倒在地,吴承善目瞪口呆的看着痛哭流涕的两人,喃喃的骂个不停:“小人!恶妇!无耻恶妇!无耻……”

“没冤枉你吧?”秦将军意气洋洋的质问道,吴承善梗着脖子,缓缓转过身,昂然看着堂外的青天白云愤然道:“果然!果然!小人!无耻小人!明月照了渠沟!”秦将军眼眶紧缩了几下,错着牙缓缓挥了挥手,咬牙吩咐道:“拖出去,剁了!”

站在门口的两个亲卫上前就要去拖吴承善,吴承善往后退了半步,面如死灰的盯着两个亲卫,突然往前扑去,亲卫吓了一跳,抬脚狠狠踢在吴承善跨间,吴承善仿佛不知道痛一般,直扑过去,扑向亲卫腰间的佩刀,秦将军吓的上身僵直,两个锦衣偏将忙拔刀护在秦将军面前,吴承善扑倒在地,眼睛紧盯着亲卫腰间的佩刀,声音喑哑的叫道:“给我刀!我要让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狗东西看看我这一颗心!这心!”

秦将军猛的站起来,从牙fèng里挤着说道:“给他!我倒要看看,他这心,黑透了没有!”亲卫解下佩刀扔到吴承善面前,吴承善手指不停的曲伸着抓起佩刀,一手撑着刀,一手扶着地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转了半个圈,对着秦将军惨然笑着,举起佩刀,狠狠的往胸膛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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