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几日,收到的禀报大都是各地安然,厉将军依旧围着溱城。
此刻凤影宫里,两人不冷不热的两句后,已是无话可说。
丰极起身离去,走到门边,瞅见龙荼守在殿外,讶然道:“你该回帝都去了。”
龙荼躬身道:“陛下命我留在青州。”
丰极闻言心底微叹,知兄长关心七妹,要将最信任最得力的龙荼派在身边,他看着龙荼摇头道,“你回帝都去,大哥身边不可没你,把南宫秀召回来。”
龙荼顿怔了怔,抬头看一眼丰极,又望了望殿内。
“杜康已不在了,七妹身边的人除了南宫秀外还能是谁。”丰极叹一声道。
龙荼沉吟着,似乎在思考帝都的皇帝是否同意这个安排,想了片刻,他垂头,“臣遵命。”然后转身离开。
殿内,久遥自然是听得门口的谈话,他走至门前,望着龙荼离去的背影,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南宫秀”这个名字,却不知到底是何人?
丰极却似知道他心头想什么,道:“我们八人是玉师的徒弟,我们八人各有一位近身侍卫,他们八人俱是玉师的好友柳重渊大侠的徒弟。在杜康未出现前,南宫秀是七妹的侍卫。”
久遥颔首表示明了,然后道:“她会同意?”那日杜康的死,已让他清楚了其在风独影心中的地位,那么醒过来的风独影能同意另一个人取代杜康的位置?即算那个人曾是她身边的亲信。
丰极淡淡一笑,抛下一句“你懂七妹的为人,却还不够了解她的行事”便离开了。
久遥站在原地,眉头皱了皱,走回c黄前,看着c黄榻上睡着的人,默然许久,终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
那日后又过了一天,到第五日时,风独影才醒来。
风独影醒来时,正是黄昏,久遥那刻回了英寿宫洗沐,闻得消息后,赶忙收拾了便往凤影宫去,跨入宫门一眼便看得庭院里的景况,满腔欣喜顿化作冰凉。
寝殿前长着一株梧桐,此刻高大的梧桐树下并立着一双身影,白衣的风独影与黑衣的丰极,黄昏里淡淡绯霞洒在那两人的眉梢鬓角,仿佛镀下一层薄辉,淡淡的不灼目,却是盈盈华光流溢,有若瑶台双璧,丰姿无伦。
听得了脚步声,风独影与丰极皆转过身往宫门看来。
与风独影目光相遇的刹那,久遥心头一震。历经三石村的惨剧,历经了杜康的惨死,可对面那双眼睛里却看不到悲伤与脆弱,清凌凌的静如远古幽湖。
太过平静了。
久遥想着,一边抬步走了过去,待走到树下,看着她问道:“伤口还痛吗?”声音温柔,态度自然,就仿佛他们是相守多年的恩爱夫妻。
风独影既不惊异于久遥与往日绝然不同的态度,也不为之所动,只看着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道:“久遥,为救溱城百姓,你愿助我一臂之力吗?”
久遥一怔。
风独影静静看着他。
片刻,久遥点头,“但吾所能,尽为汝用。”
风独影微颔首,转头看向丰极,“四哥,你的一万铁骑借我一用。”
丰极微笑,“你我兄妹何需‘借’字。”
风独影也淡淡一笑,两人相视的目光里,自有一种无须言语的默契。
久遥看着,依旧是不动声色地伸手牵过风独影的手,“阿影,你醒来还没用晚膳吧?”
风独影听着这称呼身子一僵,被久遥牵起的手也抖了一下,片刻,她才回首面向他,神色平静,可*抿得紧紧的,竭力压制胸口翻涌着痛楚,“没时间用膳,我已命人召集群臣于紫英殿。”她这样说着时,自然地挣脱开手,往宫门走去。
久遥不以为意,反是抬步跟*,“我陪你去。”
风独影既没反对也没有应答。
两人一前一后跨出凤影宫,踏上宫外的鹅卵石径时,久遥跨前一步,与风独影并肩行去。
庭院里,丰极默默看着他们走远,面上淡得看不出任何神情,然后他也抬步离去,只是出了宫,走的是与他们绝然相反的方向。
他顺着石径一路走过,经过一座庭园时,忽然听得一缕歌声飘来,不由顿步,凝神细细听去,是一个女子在轻声哼唱着,曲调简单,却胜在声音清脆甜美,令人听着顿生耳目一新之感。他循着歌声走去,穿过庭园,前方一池清波,池边一座水亭,一名少女倚着栏杆一边哼着歌一边往池里扔着花瓣,看起来心情十分的愉悦。
丰极慢慢踱步过去,并没有惊动那名少女,看着她扯着池边的凌霄花抛洒着,清波碧水上飘浮着碎红点点,晚霞里隐隐透着花谢残红尽的哀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