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遥闻言心头一酸,低头偎着她的鬓角,紧紧抱住她。
骄傲不屈的凤凰,这一刻终是自九天坠落,放弃了展翅云霄。
她或许是飞得太高太远所以太累了,又或许伤口太多太深所以太痛了,累得飞不动,痛得飞不起,此时此刻,她放弃了所有的坚持与挣扎,静静地等待死亡。
胸膛里一阵冰锥火燎般的疼痛,以致久遥开口时声音暗哑,“阿影,人生诚然有许多可望而不可得的,可是我们不如珍惜已经得到的。”
风独影安安静静,仿佛没有听到。
“就好比你,你得到了万千将士与他们的崇仰,你得到了青州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你征战天下得到古往今来亦为罕见的功勋,你得到了威震天下的名声与荣耀……你还得到了七个相亲相爱的兄弟。”
久遥的声音低低柔柔地在头顶响起,提起七个兄弟,风独影茫然的目光终起一丝涟漪,缓缓地移回目光望向他,顿时陷入一片澄碧无垠的幽湖里,那缱绻的柔波是如此的令人沉溺。
“最重要的是……”久遥继续低声说着,“你从风青冉、东始修、杜康那里得到了生命,那是他们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的,是他们最珍视的。”那轻轻一语如一道清冷的涧流贯入心田,激得她神智一抖,眼眸荡起一圈一圈微澜。
她的兄弟,她的哥哥,还有杜康,这些疼爱她守护她愿以生命为代价换取她活下来的人……
“而且……”久遥说话间头轻轻俯近,鼻息如微风洒落面颊,“你得到了我,我得到你,我们是这世上相依为命的夫妻。”最后一字落下,他的唇贴在她的唇上,温存而怜爱地舔着,细细地洒落柔情,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爱恋他的疼惜他的不舍……
许久,当一吻终止,风独影已气息不稳,苍白的面颊上漾一抹微红,风目里盈着一层朦胧水光,疑惑又迷茫地看着上方的久遥。
久遥忍不住再次低下头,这一回,唇却落在她白玉似的耳垂上,“阿影,失去的我们不能再挽回,得不到的我们不能再奢望,所以我们就珍惜着你我现在拥有的,比如我珍惜你,我的妻子;你珍惜我,你的丈夫。就算这一生痛苦烦扰总不能断,但我们就这样相互扶持着,相互珍惜着,一路走下去好不好?”
那温柔深情的轻语就响在耳边,风独影禁不住心弦一颤,死寂的心湖蓦然荡起波纹。
“阿影,你不是总觉得欠着我吗,那么久用你的余生来补偿我吧。”
那一日清晨,山顶上最后轻轻地响起此语,附和的是青鸟一声长啸,清若凤鸣,响彻九霄。
从山顶下来,风独影才知道睡梦中她被久遥带到了浅碧山,青鸟驮着两人飞到了别院,那里南宫秀早已领着两百侍卫抵达,同时抵达的还有叶莲舟、香仪及二十名内侍、宫女,本是空旷寂静的别院顿时旺了人气,赵总管忙配合着南宫秀、叶莲舟指挥着众侍卫、内侍、宫女们安顿。
好在南宫秀等人是连夜赶至的,并没有惊动山中、山下的百姓,到了别院后,侍卫们亦只是守护在院墙之内,所以偶有上山路过的樵夫并没发现别院有什么异常,见到别院有人出入,也只当前些天回乡省亲的那位易先生又回来了。
若是以往,风独影见到如此劳师动众,定然不喜,但自三石村的事发生后,她便不再反对侍卫、侍从跟随。下山时,久遥告知她,离宫前已与国相商量好,以她如今的身体情况,实需要安心休养,所以朝中之事就暂由国相及诸大臣处理了。
山顶上久遥的那些话,风独影是否听进心里又听进了多少不得而知,只不过自那日起,两人便在这浅碧山里住下了。
别院虽比不上王宫的典雅富丽,但当初建的时候依着山势而起,如螺旋似的盘旋于山腰上,别有一番天然姿态,远望去倒似是屹立了三层庄园,范围极大,若从下走到上,得大半天的工夫,原先园中仆从、守卫相加也有近百人。
每天除去睡觉,久遥都与风独影形影不离,陪着她在别院里走走看看。
走过长长的回廊,数数有多少柱子,上面又雕了多少只彩凤,穿过布满苔藓的林荫小道,看看沿途有多少株竹子,然后又去看他在别院里辟出的菜地,曾在围墙边嫁接的桃树……
要是逛到了花圃,看到花匠在修理花枝,宫女在剪菊cha瓶,他就拉着风独影在一旁随便拣个地方坐下,兴致勃勃地和花匠聊着这花枝要如何剪,这病虫要如何除,深秋寒冬里要如何防冻……转头又和宫女们聊花朵要剪几寸几分,瓶里的水要放多少,隔多少天换一次水,花朵的颜色要如何搭配……尽管风独影对此完全没有兴趣,可久遥总有法子不让她走脱,回头又拉她和花匠一道修枝摘叶,和宫女一起剪枝cha花,最后再抱一瓶菊花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