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你倒有自知之明了。”风独影冷笑一声。
厉翼颤着身子不敢出声。
厉刚神魂略略归位,赶忙为儿子求情,“主上,还求主上饶恕,他所有的罪责都是因罪臣而起,还求主上看在岳丈杨大人曾为主上效力尽忠的分上饶他一条小命,我厉家就这一根独苗,请主上开恩。”
“你已第二次提到杨大人,你岳丈是哪位杨大人?”风独影心头一股无名暗火升起。
厉刚却只道有了生机,忙道:“中丞尹杨英。”
“原来是他!”风独影冷冷一笑,“各地奏折都是先送到章承阁,他这位章承阁主事的中丞尹自然是可以将参你的全部挑出不发!”
“求主上饶小儿一命。”厉刚叩头。
也在此刻,蓦然传来叫喊,“主上,请为糙民伸冤啊!”
门口跪着的那群百姓中一名苍老的老汉跪行上前,“糙民要告这厉翼,半年前他纵马过街,将小女生生踏死马蹄之下!糙民向府尹报官,府尹判厉翼死罪,可厉刚厉都副却派了一帮兵士抡着刀剑从府尹堂上抢走厉翼!主上,他们仗着手中有兵马,欺负府尹没办法治他们厉家父子啊!主上,小女死得惨啊,求主上为小女伸冤啊!”
这位老汉才一说完,人群里又有人上前状告厉翼,告他纵仆行凶,将他的儿子生生打死……不过片刻工夫,厉翼便已数条人命在身。
“厉翼,你百死不足赎罪!”风独影气得浑身发抖,转头满面寒霜地盯着厉刚,“若天下之父皆若你厉刚,这天下必复祸世!”
厉氏父子已知难逃一死,顿时软倒于地。
“爹!我不想死!爹……我不要死……”厉翼涕泪交加地哭喊着。
可曾让他横行无忌的父亲此刻面若死灰,无能为力。
“姚瑗!”
“臣在!”
“将厉氏父子关押大牢,明日午时押往刑场,孤亲自监斩!”
“臣遵命!”
“主上圣明!主上圣明!”告状的百姓们连连叩首称颂。
风独影看一眼地上的厉氏父子,难掩憎恶,转身离去,走出都副署,门外那些兵士早已得知了府中情形,满满地跪了一地。思及这些人为虎作伥,她只恨不得一律斩首!
“阿影。”
震怒中蓦然听得久遥轻唤,这一声入耳,顿如甘霖洒落,缓了心头火气,风独影回头看久遥一眼,再看了看地上的士兵,片刻后唤道:“校尉何在?”
“臣在。”门内跪着的校尉赶忙奔上前来,满头满脑的冷汗。
“带所有兵士即刻回营,每人杖一百军棍,以示惩戒!”风独影道,“你降为百夫长,自领两百军棍!”
“是!”校尉保得性命,顿时松了口气。
等风独影一离开,他赶忙领着一众士兵回营,百姓们慢慢也散了。
姚瑗命人将厉氏父子押在牢中,自己赶忙飞步追着前去的青王。
当日,身份暴露了的风独影与久遥宿在了姚瑗府中。
晚间,久遥洗浴后,见风独影坐在桌前不动,便走过去坐下,问道:“阿影,可是在考虑如何处置那位中丞尹杨大人?”
风独影点头,“他包庇亲眷,以至历氏父子稔恶盈贯!哼,我只恨不得将之枭首示众!”
久遥凝眸看着她,片刻后道:“阿影,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风独影挑眉,“怎么,难道你要我放着不管?”
久遥摇头,语气里带有劝诫,“阿影,杨大人包庇亲眷,这等行径自然不对,却也在情理之中。要知道没有一尘不染的世界,也没有白璧无瑕的完人。世间之人,谁都有私心私欲,世间之事,总有些阴暗龌龊。你是王,是一国之主,不应该做一个目下无尘的高洁君子,王要有宽厚仁爱之怀,是要包容万生万物之人。”
风独影微愣,凝眸定定看着他。
“杨大人有过,你此刻亲自严惩他,举朝上下都不会有异议。但治国非同治军,你日后若发现任何一位臣民有任何一点过错,即罢黜或定罪问斩,那长此以往,上行下效,青州必将是严刑酷法之地,如此则青州臣民畏之苦虎。若一位王者一个国家在臣民的眼中如同一只老虎,时时刻刻要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试问这样的王,哪位臣民会爱戴?这样的国家,哪位臣民又愿意于此生活?”
此番话一出,风独影顿时心头巨跳,背上微生凉意。
“阿影,你的品行我自然了解。”久遥伸手握着她的手,“若你是执掌刑罚的解廌府尹,那自然是要严明执法。但你不是解廌府尹,你也不再是朝堂上的将臣,你是青州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