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生儿子了。”风独影脸一热,转身快步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久遥笑着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青鸟飞至,驮着两人展翅飞离涞城。
青鸟养在风独影身旁多年,自然是听其命令,所以久遥一直不曾说话,待飞了两刻钟,往下看去,依稀是到了浅碧山,不由疑惑,但依旧没有出声。
在浅碧山的西面山峰,青鸟放下两人。
十月初,一弯弦月淡淡挂在天边,满天繁星闪耀,那密密麻麻的屋子连成一片,就仿佛一袭轻薄的银色光纱铺展于墨色的夜空上,温柔明亮,美如幻梦。
“这里离别院很远了,我还不曾来过呢。”久遥道。
风独影仰望夜空片刻,吩咐青鸟侯在此处,然后牵起久遥的手,“我们走吧。”
“恩。”久遥点头,握住她的手。
淡淡星光下,两人静静走着,约莫一刻后,风独影停步。
透过枝fèng,朦胧的微光里,隐约可看见前边是一处山洞,黑漆漆的洞口在夜里显得无比幽深。
风独影站立不动,久遥可以感觉到她身体微微地颤抖,他不由心惊,忙伸手握住她的手。
相握的手是如此的坚实温暖,风独影深吸一口气,抬步往山洞走去,久遥自是跟随。
踏入洞中,便是一片黑暗袭来,耳边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脚下踏着的地面平整无坑,久遥一步一步跟在风独影身后,又走了片刻,只听得一声响声,然后洞中便亮起一点火光,久遥不由停步。
火光又陆续亮起,却是风独影陆续点燃了洞中烛台,然后在一片晕红的烛光里,久遥看清了眼前的山洞,顿时呆住。
山洞很深,也很宽广,一眼看去,倒似是一件宽敞的屋子。屋的左边摆着屏风、檀木、软榻,屏风上画着墨竹,c黄上垂着青帐,榻上置着瓷枕,还有一些小摆设,布置得像间卧房;而右边则摆着书案、藤椅,案上铺着纸,纸上压着玉石镇纸,旁边置着墨砚、笔架,架上数支紫毫,书案之旁排着几排木柜,柜里满是书籍,一看就是间书房。只看左右,大约都会以为这是那位博学爱书之士的屋子,可没有人的屋子里会有坟墓!
山洞的正前方,堆着一座坟,坟前的墓碑上刻着——风青冉之墓——尽管蒙尘,可赤色朱砂依旧鲜明,如薄薄尘土洒在鲜血上,像一道经久不愈的伤痕。
风独影点亮了山洞里所有的烛台,让洞中置于一片混红的烛光里,然后她丢下火石,目光痴痴地望着坟墓,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走到坟前,她站立许久,最后缓缓跪倒,轻声唤道:“哥哥……”声音颤如风中琴音,仿佛下一刻便将断了。
久遥轻轻移步过去,她抬首看他一眼,然后望着墓碑道:“这是你的妹夫久遥,我带他来看你。”
久遥在她身旁屈膝,与她并肩跪在坟前。
风独影伸手轻轻抚着冰冷的墓碑,一遍一遍抚着那朱色的字痕,眼眶里酸酸的,眼中弥上雾气,令她看不清墓碑,于是她再靠近一点,慢慢将身子依在墓碑上,伸手抱着墓碑,就如同依靠着拥抱着——那个人。
久遥看着她,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唤他哥哥。”风独影的嗓子似乎被什么塞住了,有些嘶哑,“当年……我与他第一次相见,可我没有唤他一声哥哥,他也没有唤我一声妹妹。”
久遥起身,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拢着她的肩膀。
“我们既不敢叫,也不能叫。”风独影眼中水光闪动,“我怕叫了便动不了手,他怕唤了便会不舍,所以我们虽然知道彼此是这世上最亲的唯一的骨ròu,可我们却不曾唤过对方。”
久遥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拢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我们兄妹是这世间最狠心的人!”仿佛有尖锐的爪子在她胸口抓绕着,痛得她忍不住仰首急切地吸气,想要缓解胸口的剧痛,“我能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哥哥,而他宁死也不肯与我共存!”
“阿影……”久遥抬手抹去她脸上无声流下的泪水,可才抹去又流下,怎么也抹不干净。
“可是再狠的心也会痛——”风独影哽咽着,“杀死他时我的心仿佛被剑刺了千百下,痛不欲生。而我的剑刺入他的胸膛,他也一定痛不可当!”
“傻瓜,痛的话就哭啊。”久遥抬手一遍一遍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哭?”风独影微仰着头,仿佛那样眼中抑制不住的泪就能倒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