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东始修猛地站起身来。
只一句,却若泰山压顶,令一旁的徐史及匍匐在地的柳都尉都觉得身上仿佛承了千斤万担,动弹不得。
“可是海浪太大,船怎么也靠不过去,臣等急得……急得……”柳都尉颤着声,仿佛又回到了那束手无策之刻。
“朕管你急什么!告诉朕,后来怎样?!”东始修暴喝一声。
柳都尉被那一声暴喝直吓得身子一抖,赶忙道:“万幸那时有海神降临,救起了将军。”
顿时,帐中几颗被吊得老高的心都轻轻放回了原处。
东始修松开了袖中紧握的双拳,龙荼擦了擦额上冒出的细密冷汗,徐史不自觉的放开了揪着前襟的手。
柳都尉微抬头,见陛下神色微缓,当下小心翼翼的道:“臣见将军获救,那时暴风雨将至,便只得命众将士先回岸上。”
闻言,刚刚松一口气的东始修顿面色一冷,“你就这样扔下了凤凰儿不管了?!”
那声音冷若严霜,挟着刺骨割肤的寒意,直冻得帐中三人心颤魂抖。
闻得斥责,柳都尉心头悔痛难当,“臣未能带回将军,臣有罪!”
“砰!”东始修一掌拍在掌上,书案顿从中斩断,案上之物纷纷落地,一直站在书案旁的徐史都被掌风扫得连连后退,而那冷峻的声音如从齿fèng间逼出,夹着雷霆之威滔天怒火,“你就这样滚回来了?!”
“臣……”柳都尉被吓得身子一抖,“臣等回到岸上后,本想去找寻那艘船,可杜侍卫说他领人去找,让臣先回报陛下。”
“杜康为何在岸上?”东始修又是厉喝一声。以杜康的身手,若随在凤凰儿身边,许就救回了她。
“那……那是将军的命令。”柳都尉颤着声答道。
“混帐!”东始修抬脚一踢,顿将半截书案踢起,直冲柳都尉砸去。
“陛下息怒!”龙荼赶忙飞身截住书案。
“大胆!”东始修赤目怒视龙荼。
“属下知罪。”龙荼跪地俯首。
“陛下息怒。”徐史亦跪地求情。
“这家伙该死!他竟敢扔下朕的凤凰儿!他该死!”东始修如视仇人般恨恨瞪着地上的柳都尉。
“臣罪该诛!臣愿以死谢罪!”柳都尉叩首于地。
“好啊!你倒是知罪啊!朕就……”
“陛下!”徐史眼见下一刻这柳都尉便要给斩下,赶忙出声打断了东始修的话,“陛下,柳都尉无罪!请陛下明察!”
“你说什么?!”东始修瞪着顾云渊,胸口急促起伏,显见是震怒不已。
可徐史依旧直言道:“陛下,当时情况危急,柳都尉此举是为救渔船上数百将士,其有功无罪!”
“大胆徐史!”东始修的声音已冷如九阴之冰,“你以为朕不会斩了你吗?”
“陛下要斩臣,也请容臣把话说完。”徐史仰首直视大东王朝的至尊。
“好!你说,朕倒要看你这张嘴能吐出什么东西!”东始修锐利的目光如同雪刀落在徐史的面上。
“陛下,风将军既然被救,则性命无忧,只需寻访必可迎回,又或将军回岸后自会与陛下会合,陛下勿须动怒伤怀。”徐史脊背挺得直直的,“而柳都尉能当机立断,乃为智也;今日此时又敢坦然承罪,乃为勇也。如此智勇之人,陛下不该罚,该赏!”
“你!”东始修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徐史再次朗朗出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为君者,当禀仁慈之心,布德泽天下,不可为嗔怪怨怒所左也。”
“你竟敢出言训朕!”这刻,东始修斩他一百遍的心都有了。
“此非臣之言,乃玉先生之语也,天下皆知。”徐史叩首于地。
刹时,帐中一静。
就仿佛是有甘霖浇息了大火,有清风吹过了炎原,本是震怒欲狂的大东至尊瞬间褪去了怒火狂色,气息慢慢平缓,目光渐渐清明,而帐中那压着的千斤万担笼着的森严寒气亦似被无形的手拂去了,一时海阔天空风平浪静。
那刻,龙荼都佩服起了徐史,恨不得立刻去跟他致谢,当然,他并未如此,只是趁机上前道:“陛下,柳都尉确无大错。而当前要紧的是找到受伤的风将军,不如由属下亲自去寻找?”
东始修未答,只是高深莫测的看着地上的徐史,片刻后,才道:“即刻派人沿海寻找,另派人与杜康联系,看他有否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