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独影回首,木屋旁的营帐早已收拾好,百余战士已整齐牵马等候,许淮亦是早早赶来恭候一旁。海幺叔与幺婶走出木屋,目光皆带依恋的看着风独影。
今日的风独影已换过杜康带来的衣锦。一袭白色罗衣比之女装简单,比之男装繁丽,腰间系着墨绿色的腰带,腰带上又以银线绣着凤凰纹饰,于素净之中又添了浓墨重彩之光,广袖之上金色的凤羽翩然,衬着她绮颜玉貌,只觉风华若霜,气度雍容。
“许大人。”风独影唤一声。
“下官在。”许淮赶忙上前。
风独影看一眼杜康,杜康递过一个锦布包,她接了然后递向许淮:“这里有五十金叶,烦你请城中最好的工匠为海家大叔大婶建一座新的木屋,屋里备足油米柴盐,还要做足四季衣裳。”
许淮愣了愣,赶忙接过,“是。”别说这五十金叶建两幢木屋都绰绰有余,便是风独影不给,只要一句话他亦会办妥的。
海家夫妇闻言顿满怀感动,想要婉谢,可目光与风独影对视时却是说不出话来。眼前的风独影早不是当日落难为他们收留的孤女,亦不是昨夜之前虽冷淡寡言却又透着温情的姑娘,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是气度威严高不可攀的大将军。
最后,夫妇两人只是向着风独影行跪礼致谢。
风独影目光示意,杜康便上前扶起两人。
一切妥当后,风独影抬步,一名战士立时将她的白马牵至跟前,她接过了缰绳,待要抬足蹬上马鞍之时,也不知怎的,忽然回首往海边望去。
海边礁石上,易三高高矗立,身姿挺拔却显得孤峭,她看着心头莫名的堵了堵,一时脚下竟有些沉重。怔立着片刻,她放开缰绳往海边走去。
礁石上,易三垂眸看看脚边的半尺方圆的小篮子,以竹条编成的篮子里用干糙做成窝,糙窝上一只雏鸟正闭目酣睡,正是诞生于风独影掌心的那只雏鸟,养了十多天,身上子上已长出一层淡青色的细羽。
见风独影走来,易三跳下礁石,提起篮子往她走去。
两人走到近前,彼此相视,然后易三先开了口:“要走了?”
“嗯。”风独影淡淡点头,“日后你若到帝都,我请你喝酒,陪你下棋。”
“好。”易三也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这刻平和得近乎温存,似乎只是至交好友要分别一两日而已。只是…这一去,再会之日又是何时?顿都有了些离愁别绪,心情低落,一时都沉默了。
静立了片刻,易三抬手,将竹篮送到风独影面前,“你我相识一场,这只雏鸟便作临别礼物送与你吧。”
风独影愣了愣,然后故意屈解道:“你是要送我路上烤了吃吗?那不用了,杜康会准备干粮的。”
易三闻言一笑,也故意板着脸道:“谁说给你当干粮了!你以后可以跟它说故事!”
想着那日月夜下说着的长长故事,风独影心中一动,看看雏鸟,又看看易三,然后伸过手去接青鸟,“多谢。”
风独影接过竹篮后,易三
却拿起她的手,两人的手一起碰了碰蓝中雏鸟。那刻不知是否阳光太过耀目让人眼花,风独影隐约间似乎瞅见两人交握的手上青光一闪,眨眼再看,易三已放开了她的手,正柔声低语:“小东西,以后乖乖的和她做朋友吧。”
竹篮里的小鸟头动了动,然后依旧沉睡着。
易三抬头看着她,目光清澈柔和,“万物皆有灵,它以后会做你的朋友的。”
闻言,风独影胸膛里蓦然一暖,看着易三,半晌,她道:“我没什么礼物可赠,便赠你一言:日后无论你有多憎恨一个人,无论那人是否十恶不赦,你都不要杀人,杀人必要付出代价,那代价之重、之多,非你可想象。”
易三心头一震,深深看着她。她说这番话,只因她付出之代价已太重、太多,所以才忠言相告吗?
风独影最后冲他淡淡一笑,“我走了,你保重。”
“保重。”易三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很快,百余匹骏马驰骋而去,留下滚滚黄尘,以及身后目送的人影。
“或许是我该回家的时候了,为着日后我不会有遗憾与憎恨。”浩瀚的东溟海边,易三喃喃自语。
七、云谁之思8
风独影一行片刻不曾停歇的奔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到沛城。
许淮担心风独影会直奔帝都而去,便道,“将军,这些前来迎接您的将士连日连夜的赶路,定十分的劳累,不若在沛城歇息一两日再启程返回帝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