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妻(257)

又过两年,皇上和太后的旨意一并到达,接我三人回宫。

“洌,洌,你不能舍下我,你走了,他会再来逼我,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其实,我早已知,在大当家得知她是自己的“孙女”时始,已避她千里,她也因此在碧门更加肆行无忌,但我仍允了带她一并回京。

动身返京的前日傍晚,我再到玉庭湖畔。湖上,没有那只雪雁,没有那放肆的声,得意的笑,雪样的颜……

我以为,那将永远是我一个梦,一个永缺的圆……

番外之傅洌(四)

“三哥,小六,你们记着,我会为母妃一点点、一笔笔、细细的追回讨还。”血夜里,在母妃终于去了时,我曾听见八岁的阿津极缓慢的声音。

返京之前,我对他说:“你记着,你说的是一点点、一笔笔、细细的来,切莫cao之过急。这武功,更不能因回到京城,就疏了练习。”

十四岁的阿津,眉际已没了丝毫的稚气,“三哥,你放心,这许多年都过去了,没道理这时侯失了分寸,很不划算呢。”

阿澈,已是我进碧门时的年纪,那唇红齿白的模样,极得碧门长老们的欢喜。

“三哥,您说,皇祖母会喜欢阿澈么?”

那时际,我突然放下心来。

我们三人,都找着了自己行路的方式。

这路,仍然且幽且暗。纵是害死母妃的人一个个在眼前血尽而去,我仍然会时时回到那血夜,时时自江南的冷雨中梦醒。

这时的我,无论是索讨情爱的碧月橙,还是渴盼温暖的发妻谌茹,都只能负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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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干里烟波,暮蔼沉沉楚天河。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干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阙柳耆卿的《雨霖铃》,是母妃生前最爱的词曲,每日的午后,母妃置琴日阳之下,以那柔美的嗓,为我们浅吟低唱……

见父皇时,我轻咏此词,听见父皇一声悠叹:“碧儿啊碧儿,朕负了你……”

我被封了亲王,给了分苑田地,赏了珍奇无数。

阿津自进殿,即无声咽泣,那与母妃已几无二致的脸上,泪痕交横。听命抬面的刹那,我见到了父皇的忡,太后的怔,皇后的楞。

而后,父皇在那双极似母妃的泪眼凝注下,一再给予恩赏,那其内,有兵部的要职。

也许,是父皇当真记起了与母妃的最美时光,也许,是他以为,一个十四岁少年,纵算给了大权,亦不俱威慑。既如此,若能使自己心头暂儿安宁补偿,何乐不为?

但那时的他,尚不知,东西给到阿津手中,便再没有了收回时日;他更不知,仅仅一年,阿津已将兵部上下尽成了自己的天地;更不料三年后,当他要阿津放过几个荣宠正盛的妃嫔娘家人时,遭遇的,竟是阿津恭敬的婉拒……

“儿臣见过太后,见过父皇、母后。”阿澈极是乖巧,乖乖伏着,一动不动。

“你也抬起头来,哀家看你长得像谁。”是太后。

阿澈仰脸,大眼睛眨了又眨,“太后奶奶,孙儿长得最俊。”

这一来,逗笑了有些沉闷在偏殿内的所有人。

太后笑问:“为何你长得最俊?”

“因为孙儿长得最像太后奶奶!”

这次第,诸人笑得更是开怀。

澈儿还小,未曾封爵,但兹此却在太后的昭华宫住下,受尽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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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殿晤尚在进行时,我突然晕倒。

经御医会诊,诊出皇家第三子先天不足,后天失调,气虚血亏,须小心调养……

太后闻了,掩面悲声:“你们的母妃是个医国女华佗,她若在,洌儿怎会如此?我可怜的孙儿,我可怜的碧儿……”

控制着周身气血运行的我,听了这位当属女中强者的真心饮泣,仅能在心内怀歉,除却密嘱阿澈承欢膝下,讨得祖母晚年常开颜外,别无他法。因母妃要我们活下去,并要好好活下去……

我以傅洌的身份回到了京城,闭门养病。以碧笙的身份回到了江南,接任大当家,因大当家病逝……

病逝么?

……当然不是。

回江南的前夜,碧大少爷唯恐我一去不回,闯进我住的偏僻院内一再要我诅誓起咒,这种无聊之事,我岂会做?两人正推拒戏打间,未发现大当家已立门口多时,直至他一声森寒冷笑。自那事后,我们学会,有些言不能常挂嘴边,有些话达成默契便永不能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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