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227)

情蛊术。此术,“情”为惟一蛊种,以情感之,以情惑之,以情催之,惟有真心爱汝之人,方能中汝此术。

想到巫族禁地石壁上对我正在施展的术力的诠解,泪生眸眶。

“你哭什么?……嫌我方才对你太凶了?”他颇有恶霸气质的挑起眉毛,“你自找的!”

我擦去了泪,“莫忘了,明日此时,我们会去寻你。”

“嗤,你此时把本王支开,一去不见了踪影怎么办?”

他以如此霸道不屑的语气,透出的,却是内心底处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恐惧……

难怪禁地石壁上,在“情蛊术”之下,特地有注云:慎用,用前三思。概因这术力惟一所能制衡的,是爱你的那个人。用除了爱人时任何人皆无效的术力对待所爱之人,竟然比诵读换心决时还要令人心弦揪痛……

“如果我不出现,你会如何对待你手里的巫族人?”

“哼。”

他这声“哼”,是被以极冷极戾的气音逼出。他会做的事,不言而喻。

“如果只有沧海出现呢?”

他目间猝狠,“你敢!”

“你对沧海不是有极强的‘兴起’么?”这个问题,与情蛊术无关,纯粹只是我的无聊罢?

他面上闪过窘意,硬声道:“我曾以为,沧海和小海是一个人,还为此问过那个声称是沧海弟弟的巫族小子,但他似乎对我极仇视,一字不语。如果不是看在他还有点用处,哼!”眸内杀气一现,随即又恶狠狠捧住我的脸,“今天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姑且信你,明天,我要见到你们两个,我必须确定你话语的真伪。而且,你不是说了,要你们合力才能除去对我施下的障术?”

我点头。如果不是在情蛊术下,恐怕他又已觉察疑处。

“那么,明日,你……你们都会到?”

我点头。

“很好。”他挑出一弧满意浅笑,唇俯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全心全意地回应着他,泪再湿睫。

“……不然,你此刻和我回府?”

晓得他这句话外的热浓用意,羞火薰颊,心里却无好气,“不行!”这只色狐是忘了,我还要替他寻找“沧海“的么?如此容易见异思迁,真是讨厌!

“不行就不行,凶什么?”他咬了咬我的唇,“你这么丑,如果还不知道温柔娴淑,可就一无长处了。”

32

那是……琴声?

置身疏柳斋那棵亲手栽下的丁香树下,听着那淙淙如泉的乐音,我脚步暂停。

秋长风端坐在花厅窗前,长发散肩,垂眉覆目,十指挑拨有致,捻得曲声悠扬。

他居然会抚琴?

灵泉山下隐居的三年,也不见他有此雅兴,此时抚来谁听?

“小海,秋长风很迷人罢?”身边有人揶揄低语。

我瞪了她一眼,切着齿根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谁。”

“当然。”那女人端袖冷眸,“大美人沧海,请指教。”

……这女人能不能有片刻的正常?

按管艳的指点,在我欲分身有术时,想到了冷蝉儿。但是,她听完我的请托,直勾勾地盯我看了半天,又歪着那颗美丽的脑袋,蹙起秀黛的长眉,思吟了良久,而后重重点头:“帮你,不是不可以,但我不做小海。”

“不做小海?”

“对啊。”她抚了抚自己脸颊,以梦幻般的叹息口吻道,“我这么美,怎么能走下坡路?”

“所以哩?”

“当然是沧海,人往高处走嘛。”

“沧海是要‘死’的!”

“死就死,人生自古谁无死?”

“……”有求于人,我也只得满足人需。怪女人向往“高处”,我以沧海形容和她一宿夜话供她揣摸特征以求惟妙惟肖,还要忍受她不时袭上脸颈的“怪手”,伴之怪言怪语。“啧啧,真是太美了,莫说男人,连我这个女人都忍不住骨头苏了,你要那些男人怎么办嘛。”

被冷蝉儿骚扰一夜,翌晨,她便对着我的脸,花了一个时辰的工夫做出了一张巧夺天工的人皮面具,待她罩到脸上,卸冠散发,拉我并肩立到了镜前,我竟然也难分彼此。更让人称绝的是,她连我的语声都仿得足以以假乱真,着实了得……

“小海,走罢,去会会你的昔日主子。”她俯我耳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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