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闲(660)

“我明白。”这些,宁温都明白,只是他今晚重新认识了一次刘挚,心中颇感震动罢了。

月西沉,刘挚的帐中依然燃着灯火,她得帐帘子敞开,正对着顾翛和宁温的帐子,端正的跪坐在几前,就着灯火仔细的擦拭跟随她二十年的青铜剑。

这是她父皇的佩剑,当初雍国破时,她从皇宫里只拿出了这一样东西。说实话,对于自己父亲,刘挚既是敬佩,又是同情。

雍帝手中的剑锋利无所不破,可是他终究不是治国的明君,雍国在他手中强盛,亦在他手中颓败,最终那个驰骋沙场的悍勇男人,被幽于禁宫,死的窝囊。

但是,雍帝驾崩时刘挚不曾掉泪,武后薨时,她亦不曾掉泪,雍国亡了,竟也不似她自己曾想象的那样悲哀。只是现在不知怎的,觉得自己圆满了,眼中竟然不可遏制的浮上一层水雾,可最终也只是渐渐消散,并未流出。

青铜剑的剑身被擦拭的明亮,在灯火的照耀下透着森冷的寒光,刘挚将剑搁放在几上,凤眸凝视着对面已经熄了灯火的帐子,眸子露出一抹任何人都看不懂的颜色。

这一夜平静的,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次日清晨,顾翛和宁温刚刚起塌,便有护卫来报,刘挚死了。

顾翛心中有些惊讶,按照他昨日把脉的情形,刘挚应当没有生命危险,但余光瞥见宁温神情淡淡,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便也没有再多问,与他一并进了刘挚的帐子。

刘挚一袭黑衣,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几前,整齐的梳着高髻,那把青铜剑从胸口穿过,正中心脏,可以看出她得剑术很好,并未惨不忍睹的鲜血四溅,血顺着剑尖缓缓流淌,在她跪坐的席上展开大如盆的红花,一张标致却并不算绝色的脸苍白如纸,微微上翘的凤眼,似笑非笑,似她平时的表情,给人一种既亲切又威严的矛盾感觉。

权利的舞台上,她如此平淡的出场,又如此平淡的退场,把曾经掀起过风浪留给观众品评,她死,却只曾平淡的说了一句:有劳。。.。

相思缠身一百年【上】(妫芷,烛武)

妫氏第七十四代巫首降生之初,降雪两月,白雪掩世,不能出行,直至六月初方雪融冰消,尚京数千流民失踪。婆氏巫首批命:新生。

————《巫纪》

滇南丛林刚刚经历过一场雨,光蓦然间从树fèng之间穿cha而入,便如破涕为笑般的从枝叶间投射,成了一道道的光束。

雨雾弥漫,犹如斩不开挥不去的屏障,一丈之外根本看不见人。

一个断崖的半山腰上筑着一间竹屋,这竹屋建的甚是诡异,在一个峭壁之上,上无垂梯,下无山路,竹屋前面有一个石台,能容得五六个人,石台上面架着一个糙棚,糙棚前面挂着一只铜铃。

一袭巫袍白发,跪坐在棚中,仰头看着那只纹满古怪花纹的铜铃,一阵微风来,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如雪的发被风撩起,映衬着苍白清丽的容颜,有着一种病态却极致的美丽。

看了许久,她垂眼,俯视丛林,能够看见茂密的林子中弥漫的白雾,而她恍如站在云端,终于挣脱了这障。但剥除这个表象,她明白,自己被这相思缠拉扯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没有他,没有真实的他......

她用巫袍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起来,蜷缩在山崖的一角,半个身子都已经在石台之外,她用最后的一丝理智抓破自己的手心,冷彻骨的声音半哽在喉咙里,“我恨你。”

曾经看似不起眼的依恋,化作等量的恨时,才明白原来那依恋究竟有多深刻。

丛林许多个日日夜夜都是这般窒闷的天气,便如十多年以前,那个夜晚,片刻的清醒之后,又是无边无际的梦境。

***

“头领,看不见人!”一个粗犷的声音道。

丛林中窸窸窣窣的的声音,伴着脚踩在水洼里的啪啪声,连同火把的光亮非开的推近。

“一定要抓到她,她中了蝶对,不可能跑很远。”领头那人在火把的照明下,能看见为首这个壮硕的汉子上身似是只披了一块黑布,头发拢在头上,黑色的布将头部包裹起来,只露头顶,下身用厚厚的糙绑起,大约是为了防毒虫。

这一群约莫有二十余人,在一棵四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旁停住,这是一块极小的空地,只有四五丈的长宽,还是因着这株参天古树的根精盘亘,其他植物无法生长,因此在丛林里便是连着一小块空地都很罕见。

那头领嗅了嗅周围湿热的空气,咧开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指挥两人拿火把朝古树去,冷声道,“我们一群汉子,难道还抓不住一个小丫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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