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15)

“魏相说了不得不为,敢问眼下可到了那等险恶时刻?敢问魏相所说将大燕皇朝的陪都尚宁城通道尽数切断,是连天都派往疫区的御医和药材也要驻足于尚宁城外么?倘若断药断医,不是置数十万条百姓不顾又该作何解释?”

“司相学富五车,辩词滔滔,善于攻人语病不足为奇,但请勿将这等卓越才华用在这朝堂之上。尚宁城夏疫刻不容缓,兴许在司相为如何占得口头便宜绞尽脑汁的此刻,又不知有多少人被这场病疫夺去了性命。倘若等到疫情泛滥无法收拾祸及其它城镇,这渎职的责任司相可担得当起?”

这两位位居宰相,诸臣之首,如这等唇枪舌剑,诸臣自是轻易不愿搅裹其中,无论心向哪方,此时都做壁上观。

兆惠帝颇有耐心地聆听了一阵,缓缓开口问:“明亲王意下如何?”

胥允执出列,道:“尚宁城的疫情尚在可控范畴,封城之说不但过早,也着实少了几分仁念。”

魏藉侧首觑来:“明亲王……”

“明亲王所言有理。”兆惠帝淡然发声。

魏藉微窒,退入队列。

“即日三省成立尚宁疫情应急署,明亲王为首,司卿、魏卿从旁协助,命太医院迅速组织精通时疫的医者至少十人前往尚宁城,倘太医院人手不足,准以重金由民间召集。同时,尚宁城百里内的人员密集区严行防疫机制,各城防疫药材送往尚宁,如有推搪阻扰者,以糙菅人命罪论处。退朝。”

建业门外千步廊上,群臣中有径自回归办公衙署者,也有小聚一处抒发心中感惑者。

“今日早朝,皇上似乎很不给魏相面子呢。”工部尚书陈齐道。

“同感。”太常寺卿赵阖附议,“往时的朝上,皇上从不曾将魏相的话中途打断,今儿个却破了这个例。而且诸位有无发现,适才皇上布置应急署时,竟将魏相放在了司相之后,这可是前所未有。”

礼部侍郎谢鸣歧道:“虽然天威难测,但在下想猜测魏相必定是有哪一处触怒了皇上……”

工部尚书陈齐掩口轻咳,道:“近来天气炎热,各位还是早回衙署,办好今日的差事罢。告辞。”

他们后方,魏相被前呼后拥而来,三五小众各自散去。

只是,匆匆赶路的诸位大人们并不晓得他们所忌惮的魏相尚未走到此处,便被王顺传谕至明元殿御书房见驾。

御书房内,胥允执、司勤学先一步到达,但也是先他一步陪天子聆听太后垂训。

慎太后抬眸正见魏藉,目色陡厉,道:“哀家听说魏相劝皇上封锁尚宁城,可有此事?”

魏藉跪礼,道:“禀太后,这场夏疫来势委实凶猛,微臣仅为防微杜渐。”

“再如何防微杜渐也不可罔顾恁多条人命,更莫说尚宁城乃我大燕皇朝陪都,先皇每年的夏时都在行宫度过,你将那样的地方封了,哀家之后要到哪里去寻先皇泛舟的湖?午憩的亭?你又想史书如何记载皇上的千古功绩?”

“微臣知罪,是微臣思虑不周,望太后恕罪。”

“行了。”慎太后颜色稍缓,“凑巧赶在这边,说两句罢了,哪里就治罪了?平身罢。说到底,这是前朝的政事,两位爱卿多多cao持着就是。唯独年儿和光儿,哀家一定把她们带回天都。皇帝前时说要考虑,考虑得如何?”

魏藉平了身形,笑道:“不知太后口中的两位,是何方贵人?”

“还不就是薄家的那两个孩子。”

魏藉恭声道:“原来是皇后与明亲王妃。”

慎太后瞥一眼两个儿子,问:“魏爱卿怎么想?”

“中宫长年无主,实不利社稷安宁,早日迎接皇后回宫乃利国利民之事。然而如今尚宁城内夏疫正肆,不宜大兴仪仗,待夏过疫灭再迎皇后回宫不迟。”

慎太后面染薄愠:“哀家看出来了,你们君臣都是在与哀家打花枪!前朝的事,哀家这个妇人不想问也不该问,但后宫的事是哀家做主,哀家明日便下旨赦她们回京,皇帝若不允,哀家便往尚宁城与年儿光儿共渡时艰。”

言罢,不等回应国,太后拂袖而去。

魏藉以眼角余光觑向圣上。

兆惠帝走回案后归座,道:“如此,便依太后之见,准许薄家姐妹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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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为何不拦着皇上?”下朝回府,魏藉与夫人说起今日御书房经过,魏夫人大惊失色。

魏藉倒是一派平和:“为何要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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