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287)

“朕也想魏昭容。今日你须好生配合,如实陈情,方可早日了结这桩公案。”

“皇上……”不救臣妾么?

兆惠帝翩然转身,丝质的袍裳如水般滑出魏昭容虚弱的指fèng,不沾一丝灰尘地回到太后面前,道:“母后,这件案子拖得也够久了,还是尽快开始罢。”

慎太后莞尔:“皇帝既然发话,当然要开始,只是……”

兆惠帝低首,瞥向犹跪地未起的人,道:“薄御诏,还不快些开始?”

薄光立起:“是。”

慎太后蹙眉:“皇帝……”

“母后与朕一道坐在这边可好?”兆惠帝引袖相邀,堂侧两张雕龙盘凤的靠背方椅虚席相待。

慎太后眉宇间一丝阴霾浮现。

身后的宝怜出手搀扶,道:“太后,您小心脚下。”

直至太后坐下,兆惠帝方道:“薄御诏,胥寺卿,朕今日过来,为得看看你们侦查多日的成果。此案拖得过久,导致后宫人心失稳,前朝亦躁动不安,朕身处其间难得安乐,今日你们须使这件事情有个了断,也不枉朕特意赶来。”

薄光、胥远林揖首:“微臣竭尽所能,不负圣意。”

“真若如此,朕甚欣慰。”兆惠帝甩衣落座。

薄光与胥远林各自归回原位。

“皇帝。”慎太后淡淡开口,“就在刚才,哀家才因薄御诏办事不力申斥了她。事到如今,你还认为她适宜继续过问此案么?”

面对皇帝,太后多是适可而上,少见强硬面孔。反之,皇帝对太后也是尊奉有加,少有违背拂逆。适才,当着诸人之面,皇帝几番有意无意阻截太后话声,令她颜面受损,虽然极尽忍耐,仍然不能忍气吞声。

兆惠帝恭声道:“母后,在朕看来,薄御诏接旨之后,核查物证,问讯人证,无不是体察入微,严谨周致,不知是在哪里疏失,引母后大怒至斯?”

“薄御诏接手前,此案已然日趋明朗,人证、物证皆经核查,全无必要从头过问。如今前朝纷纷,百姓间亦发猜测,全因这番延宕误事。今日身朝堂上群臣浮动众口喧哗,难道皇帝不为所动?”

兆惠帝颔首:“今日朝堂上朕的确接到了几位大臣的联名奏疏,有为魏昭容鸣冤者,也有截然相反者,致使湘北秋粮储藏的议题遭遇搁置,朕甚恼之。”

慎太后面色沉痛:“这足见薄御诏志大才疏,贻政误事。”

“这……”兆惠帝沉吟,“前朝众口纷纷并非今日一日,在朕回都前,群臣为此案所发争执已然甚嚣尘上,以致母后病发。如今朝堂之争不过是余波未净,当与薄御诏无关。母后病愈未久,许是一时尚未记起前情?”

慎太后凝颜含笑:“看来皇帝认为哀家是老糊涂了?”

“母后误会。”兆惠帝浅笑,“朕也曾病过,深知大病初愈之后,病前诸况皆模糊难忆,甚至不乏张冠李戴的时候。母后与朕俱想朝堂、后宫早日恢复安宁,何不静待薄御诏抽丝剥厘清真相?”

慎太后淡声道:“皇帝这么说,哀家便放心了,望薄御诏掂得轻个中轻重,勿枉勿纵,还真相于天下。”

薄光立身拱手施礼:“微臣遵命。”

“行了,开始罢。”兆惠帝挥手道。

胥元林与薄光递个眼角,轻拍惊堂木,喝道:“传证人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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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人麦氏上堂,无非老话重述。与以往不同的,是春禧殿的宫人亦一一上堂。这些人在司正司的牢内沉沦至今,早在太后授意下受过各式刑罚,一个个惶怖战栗如惊弓之鸟,跪地不及片刻,便自行招认。

“你们这些贱蹄子!本宫待你们不薄,你们竟敢在这时候咬本宫一口,是受了谁的指使来造这样的谣,本宫杀了你们!”魏昭容首次与自己的宫人同堂受讯,自也是第一次听闻这番佐证指控,自是气急败坏,破口骂道。

薄光起劝:“魏昭容,皇上和太后皆在堂上,请自重。”

“你这贱人休多……”

“大胆!”薄光杏眸怒瞠,厉叱,“大胆魏昭容,本官承天子圣旨,代表得是天子的威仪,你几番rǔ骂,欲置天威于何地?”

如此威慑,令魏昭容倏然记起宁正宫偏殿种种,骇然一震。

坐在堂侧的魏藉挑眉,才要扬嗓,天子目光悠悠送来,随即消声。

“魏昭容,人证物证面前,你可认罪?”薄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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