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380)

对方亦停下,落落大方地接受她的注目。

“薄光该如何理解昭仪娘娘话内的含意?”

“不如理解成本宫的示好?”

“示好?”

“进了宫的女人,这一生都将绑在这里,无论这一生是繁华还是落寞,是枯长还是短暂。而我,想使自己的这一生过得稍稍精彩一点。”

“娘娘是皇上的新宠,只须圣宠优渥,这一生必定精彩。”

“本宫想听得不是这些场面话。”

“娘娘对薄光未免寄望过高。”

“是么?”魏昭仪莞尔,举步前行,“就当如此罢。”

两人的目的地相同,一路再是无话,直至康宁殿的大门在望。

“皇上在里面?”魏昭仪止步。

她举眸:“是呢。”

大门之外,停着天子轿舆,来自明元殿的太监、侍卫垂列门前。

“昭仪娘娘安好,郡主安好。”王顺打耳房内颠颠步出,向二人行礼。

薄光微讶:“王公公不在皇上跟前伺候,到此处躲清闲么?”

王顺陪笑:“太后宫里的人不比皇上跟前的差,不差奴才一个。”

魏昭仪浅哂:“王公公过谦了,谁都知道您侍候皇上多年,最能体察圣意。”

“昭仪娘娘您过奖,奴才哪有那个本事?”王顺不住地弯腰作揖,“今儿个虽然暖和,但这背光的地方还是阴凉,两位若是来向太后请安,不妨先到里面的偏殿等着。”

“承蒙公公好意。”

随行婢女留在耳房,薄光、魏昭仪趋步偏殿。或许是风向,或许是天意,两人行经西便殿窗下时,听到了些许字符,诸如“魏家”“薄家”之类。

两人到了偏殿内,魏昭仪瞥了薄光一眼,似笑非笑:“你在此坐着,本宫出去走走。”

她丕地一怔:“你不会想去听……”

“是啊,听墙角。”魏昭仪眨眸,“我从小就爱听墙角,尤其是大伯母和她的那些闺中密友商量如何整治家母时,我听得最多,用来拯救家母。”

“我劝你,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

魏昭仪淡笑:“小孩子的游戏也不好玩,我被大伯母发现过两回,都是被打个半死。”

“你……”

“走了。”对方甩身径去。

这位……

薄光也想事不关己,无奈天性使然,她坐了片刻,仍无法任这位没有任何交恶的女子拿自己的性命玩笑,遂走出偏殿,张望其人行踪。

“这边!”一只手从右方探来,把她扯进几株松树盆景之后,压声道,“我看过,今日正是南风,那扇北窗正是太后和皇上说话的地方。它没有开,但因为前面朝南的窗全开着,风一吹,话声便透了出来,到窗下听,应当更为真切。”

她瞠眸:“我不是……”

“嘘,莫惊动了宫人。”魏昭仪一手提裙,一手挽人,直取前方窗下。

“……”薄光不敢大声,被迫上了这艘贼船,半感无奈,半觉好笑,既去之,则安之罢。

~

“皇上,你先前说要提升薄光身份,哀家允了她认司相为父。你怎么又生出为她的身世翻案的念头?是她向皇上哀求么?这个薄光也忒是贪得无厌!”

西便殿内,香炉内烟香袅袅,为得是安心宁神,然坐在罗汉榻左方的慎太后面容愠厉,全无安宁。

隔着一张榻案,兆惠帝端踞右侧,道:“这事与薄光无关,是朕自己起了这个念头。”

“皇上宠爱薄光,自然为她说话。”

“朕不止是为薄光。”

“此话怎讲?”

“朕也知道母后对魏氏一党的跋扈多有不满,朕何尝不是?薄光视魏相为杀父仇人,为薄家平反,正是清理魏氏一党的契机。”

“魏藉当年为扳倒薄呈衍,的确上蹿下跳了一阵子,薄光拿他当杀父仇人没有什么不对。”慎太后眉锁阴云,“可是,清理魏氏一党有得是法子,为何非得为薄呈衍平反?咱们母子费了多少心血才将那个人除去?如今,百姓视他为乱国佞臣,史书也为他留下千古骂名,你为他平反,岂不是授后人以柄?让后人以为皇帝误杀忠臣?哀家听来听去,皇帝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讨美人欢心,不但要还她清白家世,还为她除去杀父仇人。”

兆惠帝面容诚挚,道:“母后息怒。魏氏一党虽然行事嚣张,截止目前,朕手中却没有任何足以引发制裁的真凭实据。为薄呈衍平反,意味着魏藉当年曾诬陷忠良,这是一个开端。有了这个开端,才好拿人问话,审讯口供。至于薄呈衍,他已是死人,平反后也不过是迁一座坟茔。朕年轻时被奸人蛊惑,误信谗言,其后知错即改,不误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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