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426)

“商相?”太后声嗓微哑,略见颤弱,“商相也来了?赐座。”

王运当即将一把方椅塞到商相臀下,后者却“卟嗵”跪倒在幔前,老泪纵横。

“商相还不准备畅所欲言么?不准备为我九泉之下的爹爹鸣屈申冤?”薄光泪光盈盈,“如此,本宫有几句话求证齐大人。”

齐道统拱袖:“娘娘请讲。”

“当年先帝病重,大人可是代拟要旨的第一人选?”

“正是。娘娘曾任三品御诏,当知此事有档可查。”

“大人可曾为先帝拟过一道禅位于善亲王的诏书?”

齐道统未料她如此直截了当,怔道:“娘娘,臣……”

“请大人直白、坦诚、毫无隐讳地,当着过往神灵,当着太后、诸位臣工的面,回答本宫,您有没有为先帝代拟禅位于善亲王的诏书?”

齐道统面相板谨:“臣从……”

真敢否认么?她颜色一寒:“除了阁下,当年还有侍奉在先帝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位跟随先帝几十载的梁公公,他在先帝驾崩后即致休归乡,如今虽有七十高龄,仍耳聪目明,对先帝音容笑貌记忆犹新。本宫正巧在昨日将他请到了天都城,算时辰,此刻也该到了宫里,不妨和齐大人当面对质。”

“慢着!”杨慨之疾喝,“贤妃娘娘不是说是因为商相进宫,您方得知遗诏之事?如今为何提到先帝身边的梁公公?莫非娘娘早有安排?”

薄光美眸冷横:“是有如何?”

杨慨之丕地舌结。

始终未予多言诉司勤学不由愕住。

谢鸣歧遽然上前:“娘娘,依臣之见,商相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罢?这份所谓的遗诏……”

“大胆!”她粉面凛然,“陈大人用‘所谓’两字,是在藐视先帝么?太后,如此逆臣,该如何论处?”

“这……”谢鸣歧双膝仓惶落地,“太后明鉴,微臣绝不敢有藐视先帝之心。实乃兹事体大,不可轻信,请太后亲自验证遗诏真伪!”

薄光轻移莲步:“臣妾也愿亲手将这份遗诏交予太后甄别。”

幔后,忽起一阵急促喘息声,继而是绵延不绝的剧咳,一声紧似一声,直教幔外人不忍卒闻。

“快宣太医,宣太医!”宝怜、伍福全惶道。

“请太后保重凤体!请太后保重凤体!”幔外群臣叩首呼应。

“够了。”魏昭仪推幔步出,“本宫一再说太后凤体不佳,不宜劳神,你们非但不知避讳,执意不去,还拿这等大事烦扰,致使太后不得安养,你们为人臣者,是何居心?”

“魏昭仪。”薄光微扬螓首,“先请太后回寝殿静养,本宫在此将余下的事与诸位大人做个了结。”

魏昭仪称是,向幔内挥袖。幔中人架扶起榻上剧咳未止的太后娘娘,向后方撤去。

“既然太后现今不宜烦劳,微臣暂且告退。”杨慨之起身欲行。

东便殿廊下,侍卫林立,刀剑出鞘,进出皆禁。

“请问娘娘,这是何意?”杨慨之力持镇定。

“不过是想请各位大人耐着性子审完这桩陈年旧案罢了。”薄光闪身,择中央宝椅端坐如仪,“宣梁公公进殿。”

一位身着民服,体态富足、面上无须的老者颤巍巍迈进门槛,未语先跪:“奴才参见贤妃娘娘。奴才方才在窗外听闻薄相已去,不由悲从中来,没料想当年天都一别,竟是永决。”

“家父是千夫所指的罪臣,梁公公何须为他伤悲?”

“娘娘此话差矣。”梁公公扬起一张皱纹堆叠的老脸,“薄相对大燕的忠心,世上没有人能出其左右。这是先帝亲口说过的话,奴才绝不敢忘。”

薄光冷锁蛾眉:“既然如此,家父为何背上cao控善亲王谋图大位的罪名?”

梁公公两只老眼饱含热泪:“奴才记得清清楚楚,先帝龙体危重之际,犹不能忘高皇帝之言,特命奴才请来内阁大学士齐大人代拟诏书,转于薄相。因先帝深知,惟有薄相才有扶助新君稳定社稷的奇能。”

“这么说来……”薄光眸光淡扫全扬,“那份遗诏,确实出自齐大人之手?”

“老奴敢以性命担保,确实如此。”

她淡淡道:“齐大人,你怎么说?”

“梁公公。”齐道统向来者踱近两步,“你可晓得你今日所言会对整个大燕带来怎样的危难?你对先帝忠心耿耿,难道愿意看着先帝的江山毁于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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