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江山(92)

薄年柔荑抚鬓,优雅浅哂:“魏昭容雪肌玉骨,清凉无汗,自是不需要这清凉居多事。本宫自生了二皇子后身子臃肿肥胖,惧热也是人之常情。”

容妃娘娘生子后一改薄瘦体态,偏偏腰际纤细依旧,衬得身姿婀娜,步步莲花,后宫诸妃多有暗里称奇者,更猜度着是明王妃医术过人,调养得当,多有通过娘家门路向薄光讨教养生美体之法者,这已是人尽皆知之事。此刻薄年自谦臃肿肥胖,听在旁人耳里,不啻炫耀。

魏昭容果然变了脸,左边宫女挡口微咳。

随即,昭容娘娘扬声一笑:“后宫里美貌的女人比比皆是,可混出头来的从来不是只有一张脸。我朝的后宫中,还没有一位废后外加罪臣之女重掌凤印的先例,更莫说这个罪臣还是被赐以自裁的死囚。至于身上流着死囚血液的皇子,更别妄想什么前程,我若是容妃娘娘,这时该想着为自己和儿子找好后路,免得到时难看。”

薄年不疾不徐,道:“我若是魏昭容,这时该想着莫逞口舌之快,吃眼前之亏。”

“眼前亏?”魏昭容冷笑,“谁敢给我眼前亏?”

“顶撞上妃,目无尊长,本宫若是较起真来,命人掌你的嘴也无可厚非罢?”

魏昭容脸色疾变:“你敢?”

薄年黛眉轻掀:“你想试试我敢不敢么?”

“你——”迎着那两道幽冷的眸线,魏昭容口舌打结。她左边的宫女眼光六路,看清了守在亭子丈许的诸多宫女太监,便知对方人多势众,眼前倘硬要呛声必有亏吃,遂又作轻微一咳。

“薄家是罪臣之家没错,但成为罪臣前,也不是没有风光时候,否则本宫当年又怎成了皇后?本宫虽从不曾对往日恋恋不舍,但却愿于以过去为鉴,使自己珍惜眼前。今儿个既然碰上了,我愿拿自己的心得与魏昭容共勉:有薄家的前车之鉴在,还请诸君小心做人,忌骄忌纵,与人为善。”

“你……不过才得意了几日,便敢在本宫面前如此狂妄,总有一日,本宫看着你哭!”最后一句话,魏昭容近乎于咬牙切齿。

“本宫等着。”薄年浅哂。

魏昭容率手下人匆匆撤防。

隐在窗下忍了多时的薄时探出头来,问:“正如你所说,你是上妃,此时纵算送她几个耳光也是她咎由自取,为何轻易放她走了?”

薄年慢条斯理地剥净一枚莲子,道:“倘若没有魏氏父女的春风得意,我们又如何回到这里?她躁狂嚣张一日,这后宫就需要我们一日。今日惩戒了她,太后自是拍手叫好,可对我们又有什么益处?在我们的羽翼还没有强韧到脱离‘她’人掌控前,魏氏的放肆就是这层保护壳,不可或缺。”

薄时恍然顿悟:“这曾为一国之母的人,度量就是与我这一府的主母不同,小女子甘拜下风,小光你说是不是?”

“德王妃言之有理。”方才,薄光身处花叶茂密的含花笑后,浑然一色,远观者难以发觉。她这一躲,无非与薄时所想一致,无意向魏氏行见劳什子的礼。可是,观二姐兵不血刃使魏氏不胜狼狈,她竟无一点快意。“突然想起有个民间偏方需要向江院使请教,我去太医院一趟。”

“你这药痴,小心走火入魔。”薄时笑道。

她回个鬼脸,左右张望了一下,选择了清凉居后面的近路。

听着幼妹脚步声远了,薄时方幽幽道:“每每看着小光,我很难不去心疼。”

嘿,心疼不用,姐姐们把计划和盘托出就是。清凉居后窗下,蹲坐在花丛中的薄光好不得意。直到现在,她们还将她当成小孩子样瞒着,不透一点口风,她偏要继续听这墙角,直到对所有事心知肚明。

“一旦时机成熟,我会助她与明亲王离缘。”薄年道。

“进府容易出府难,更何况大燕皇朝是胥家的,纵使她离开了明亲王府,又焉能真正摆脱明亲王?”

“一定会有法子的,就如我当初助她以平妻之位进府,一定找得到机会。”

“机会?”薄时冷嗤,“如果你说得是你利用了那人在昏迷间感触到小光气息后心防最弱时候趁虚而入,重温旧梦,这种事绝难有第二次。”

什么……东西?薄光听得怔忡。

薄年白她一眼:“只有你才喜欢故伎重施。”

“依我看,摆脱明亲王不是没有法子,那便是你来制造可能助小光给明亲王戴个天下第一顶的绿帽子,而且这帽子是天下第一人给他的。如此,为这世上最狂妄的兄弟创立了阋墙的机会,也为我们出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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