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130)

既如此,走了兆郡王,又会哪一个?良亲王世子?还是……苏相?

苏相呐,两朝元老,朝堂巨擘,总算是位高权重的良亲王,也不能轻易指派得动起。而如若执意将柳诗琴牵扯进,苏相现身便成早晚中事。昔年,为使爱女苏观心坐到良亲

王正妃的宝座上,苏相穷尽心思,算尽机关,方修得正果。当爱女之爱女有难之际,苏相又岂会坐视不理?

为人父者当如是。她感叹着,盼与这位苏氏慈父早日谋面。

处身地宫,在那处幽暗冥狱里挣扎崩溃时,在仇恨在血液里酝酿在骨ròu间蔓延时,她已然依依稀稀地明白,掳她入得其内者为何人

其实不难猜析。

长至十四岁,结过哪些仇怨?

除掉柳夕月,有谁可获收益?

结过仇怨且能置她入地宫者,世有几人?

寥寥可数,甚至不必数。

目前,她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证实。

逐三

“这樊特使是樊家人?”

早朝方罢,柳远州随天子行至南书房,细禀与羲国摄政王特使会晤始末。元熙帝好是讶异,沉吟笑道,“樊家人,难缠的樊家人呢。”

“楚远漠如今是羲国摄政叔王,权势尽集一身。该人野心勃勃,这些年一直致力于于扩充羲国版图。这个樊特使想必是其精心网罗至麾下,派他,居心昭然若揭。”

他昨夜挑灯未眠,百思难解。那樊姓特使纵算有些不易应付,这许多年,他遇到的刁悍对手又何曾少了?一个小小特使何以能使他思潮难平?令他稍一瞑目,对方一双含着

讥诮闪着嘲弄甚至更深意味的冰冷眼神即撞入脑际……今晨沐浴更衣,一线灵思蹿,漠然忆及,那双眼源源自东方家,离世妻子东方凡心便有一双那样瞳眸。妻子乃东方家

幼女,与长她十年的长姐模样相似,长姐嫁入樊家……又彼推此,他豁悟,樊姓特使并非如其所说,自樊姓旁支。

“樊家前些年因与山匪勾结洗劫全镇举家入狱服刑,这个案子,朕还特地责成刑部破例予以复议,复议结果朕曾亲阅,上写元兴府尹所判用律公允,判适度,全无不妥之处。

此下,这位樊特使是在指摘天历朝冤枉了他樊家不成?”

“臣想,樊特使充其量只是楚远漠的一枚棋子。”

“怎么说?”

“樊家获罪日久,至今尚有一子二女脱逃在外。这个樊隐岳当是其中之一。楚远漠派一个尚处通缉中的罪犯前出使我朝,且指使其向臣无理索人,为了什么?无非为难而已

。人犯在前,不捉,将置我天历朝法度于无物。捉之,则正中楚远漠下怀。”

“王叔的意思,楚远漠有意借机发难?”

“臣以为然。”

“若果真如此,王叔有何妙计应对?”

“臣首要查清樊隐岳到底是否为我天历逃犯。”

“查清了以后呢?”

“若其只是一个旁支樊姓人,不予理会就好。若是,自当按律惩处,二罪归一。”

“抓了他,不正如楚远漠所愿?”

柳远州眉峰一扬,凛然道:“我天历又岂会怕他楚远漠?”

元熙帝掀唇淡哂,“王叔好气魄。”

“奭国位处羲国身后,两国之间常有波折。如今我天历朝与奭国缔结多方贸约,互通有无,一旦羲国敢与我天历皇朝兵戎相向,为不唇亡齿寒,奭国必能为我所用,楚远漠届

时腹背受敌,也只得是自讨苦吃。”

“有些道理。”元熙帝颔首,笑颜和煦。“王叔有没有想过,楚远漠应该也会往此想去?”

柳远州愣了愣,“皇上您是指……”

“不灭奭国,楚远漠绝不敢兴兵犯境。”元熙帝成竹在胸,龙口直断。“他如果只是一介有手无脑的武夫莽夫,也不值得我君臣为他犯动恁多心思。”

“臣倒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过两日,奭国使臣到了,王叔只须持以盛情,便足以使得楚远漠慎思慎行。天历皇朝与奭国交际愈是友好,羲国愈不敢轻举妄动。那奭国频频向我天历皇朝是好,不亦出此

因?”

君臣相视,会心而笑。

“至于那个樊特使,须查清处置自要查清,未查清前待之一如既往。朕这几日不会见他,他也就没有机会向朕提出结亲之事。”

“臣谢皇上。”

“唉。”元熙帝扶案起身,踱至王叔身边,拍肩浅喟。“王叔要辛苦了,这樊家人可是让人头痛得紧呢。想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一限度,过界则为激烈,偏偏他们个个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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