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20)

“你……连药方都记不住,看来我不能指望你还记得用法了?你呀你,三娘我恁聪明一人,怎么一时糊涂收了你?年底比武大会上,你是一定要让三娘输给那几个了是不是?”乔三娘顿足捶胸,悔不当初。

抱子等在一边多时的老吴小心凑话,“三娘,不管如何,先给小儿开方治病罢?孩子的病不能等……”

“你让他来开!我三娘不能白辛苦,小三,今儿个老吴家这小子的小命就押在你身上了!你这个榆木脑袋若还是开不了窍,老吴家小子有了个长短,找你索命去!”

“三娘,这玩笑不能开。”小三苦脸,老吴色变。

“谁在开玩笑?我本来便不是什么济世活人的良医,现在本性尽露,不成么?”

“三娘……”

此时,传来幼儿夹着呼呼喘音的痛苦哭声。

但不管不称心的弟子和老吴如何哀求,乔三娘依然是岿然不动。

樊隐岳眉心微颦,觑身边男子一眼,后者面上挂笑,目投远山近水之间,俨然不欲过问。幼儿哭声愈来愈急,喘声愈来愈苦,她忍耐不住,脱口道:“炙麻黄两钱,细辛一钱三分,冬花三钱三分,五味子两钱七分,炙枇杷叶十钱,射干四钱,川贝一钱七分,石膏六钱七分。”

“咦?”乔三娘美眸穿过桃枝桃蕊,瞄睇过来,“如何用法?”

“每日一剂,每剂煎两次,每次一碗水剪成半碗,每次服半碗,每隔两个时辰服一次。”

乔三娘眸仁透亮,“你学过医?”

她不点头不摇头,“三娘昨日不是详细讲解过这道方子了么?”

昨日也是在此处,她曾闻乔三娘口授,彼时并未经心去记,今日小三提了前边三味,那方子即跃然脑际,诵之不难。

“你只是听了昨日讲解,便记住了?”

“三娘讲得很详尽。”

“……好,太好了,老天不负我三娘,我三娘有望了,有望了呀!”乔三娘婀娜多姿的妙影奔出糙庐,瞬眼工夫便来到樊隐岳跟前,一指着她鼻尖,一手扶着自己纤腰,中气十足地宣布,“我乔三娘要收你为徒,你认也要认,不认也要认,哈哈,老天开眼,我乔三娘有望了,后继有人了,哈哈……”

时下,樊隐岳凝眉未语。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在这个村子长留,也便不认为自己会接受这个一厢情愿的认定。

但时过一日,她便领略了乔三娘所说的“认也要认,不认也要认”的言外之意。

出,有三娘徒弟小三跟随,一声“师妹”叫罢,便开始在她耳边朗读医书。入,四壁满满张帖人体经络图示。食,一桌药膳,边上还有三娘亲口讲授每道药膳药性。睡,三娘笑坐在c黄前,言曰为她奉献睡前故事,于是《神农百糙经》、《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难经》一一娓娓道来……

为了好食好睡,出入平静,她不得已,叫了乔三娘一声“师父”。

岂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月后,与她订下师徒之名者,激增至四位。

隐十四

“你们这三个无耻小人,老娘好不容易认了一个称心徒弟,你们便涎脸过来抢夺,不是说好了各收一个,到年底来比本事的么?你们耍这小人步数,是要脸不要?”

“乔三娘,是你先作弊的好不好?你倒说说,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天分奇佳的孩子,这天底下是随处可见的么?”

“何况这孩子还能知一窥三,洞微察巨,不让她来学我的本事,不是白白糟蹋了?”

“更别提那份悟性和灵性,我冯某人寻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找一个隐术奇材?”

“你你你……你们这三个卑鄙男人,老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你们结拜!”

四个人赤脸红颈,眦目掀鼻,反来复去的吵辞,只为争那一个百年未必一遇的衣钵传袭者。

砰!门扇与墙壁撞击重响,盖过了四张老嘴的争嚷。四张脸同时扭转,四双眼同放异光,齐声声:“徒儿,你怎么来了?”

“交作业。”柳夕月手提一满物竹篮,清丽颜容静如庐前潭水,“这一份,是三师父要我默写的治疗伤寒杂症的十个药方,及五十种药糙的辨名别识,我已将药名写签绑在了每根药糙之上,请查收。”

“老天爷,这怎么着也要一天工夫,你半日便给完成了?”乔三娘接过来,翻阅查验。

“这一份,是轻功第二阶心法的默稿,大师父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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