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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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工部尚书将助您防洪建堤的人推荐了过,糙民根据他们所述拟了这份进度规划,请您过目。”

柳持昱眉眼之间犹挂着新婚喜气,将文薄几眼浏览完毕,道:“甚好。慕然做事愈愈让本王放心了,装裱过后,让子航盖了本王的印鉴上交父皇即可。”

“是。”

“昨日为了浙南贪晦案,大理寺胡卫、刑部王子谔、监察院郝长全几人过府议事,你从旁听着,认为他们中谁剖析得更为切中肯絮?”

“几位大人……”她略显迟疑。

“尽管道,本王既然问你,就是要你畅所欲言,不管有理无理,本王皆不会怪你。”

这位太子,口吻及作风皆竭力摹仿其父,力使自己具有磅礴大气,王者风范。樊隐岳恭首,“大理寺胡大人见解犀利直指央心,刑部王大人怜念老臣多方和缓。糙民斗胆认为

胡大人未免矫枉过正,王大人又不免失却准则,惟有监察院郝大人所道,既不悖离国法,亦能多少兼顾了皇上与老臣的君臣之情。”

“慕然冰雪聪明,对这三个人的分析极为中肯。不若这样,本王委慕然为太子府监理,协从三位大人办理此案,如何?”

“糙民乃一介布衣,焉能与三位大人共事?”

“你这个监理仅行监审之责,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开口讲话,每日只管把进展报与本王即可。”

“……糙民遵命。”而且是乐于从命。

这三个人,正是她亟欲近身察看的。

想,此项不在意料中的收获,乃太子新婚燕尔的激情所致。储君与君,差之一字,异之千里,储君者,若公开恋美贪欢,必受朝堂内外攻讦,也必召郡王斥责。太子此举,

将肩头责担委之于他人,腾出空儿与美人厮守,两厢兼顾,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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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堂案审、几回会谈下,樊隐岳与胡卫、王子谔、郝长全近距交洽,听声辨音,果真有所斩获。

“怎么会是他?”

“应该是他。”若仅仅一个郝长全即令兆郡王如此惊讶,待揭幕苏家领头人时,郡王阁下不知又该如何自处?

“他是太子一党,怎会与苏家人产生关联?”

“所以,需要兆郡王运用手段查个清楚。”

“我会去查。”柳持谦剑眉颦紧,湛墨双眸异样沉深。“但这种时候,你还敢找我?”

樊隐岳扬唇浅哂,“良亲王已然找上了兆郡王了么?”

“最要紧的不是父王。如今连皇上也晓得了你尚在人世,他手中有一幅你的近期画像,有皇权遮天,你在元兴城内的处境可想而知。稍一不慎,你先前的所有努力尽将付之东

流。”

“呃?”如此讯息,令她不无错愕。

“皇上昨日叫了我去一通长话,半恫半劝,意在逼我交出你的下落。我若是你,会以何慕然的面貌潜心暗伏一段时日,再作其它理会。”

“兆郡王说的是,在下告辞。”她手搭上门闩,正待掀足。

突然间,柳持谦上前一步,切声问:“和我拜堂的那个人,还好么?”

逐七十

“和你拜堂的那个人,正在寝楼等你。远方的人,不管是好是坏,都已与你无关。”一怔过后,樊隐岳道。

柳持谦丕然呆住。

无关?无关……是呢,无关了。放她离开,即是将彼此世界的联结隔断,他不会走过去,也不容她走过,他和她,终究无缘,终究无关……他明白的,一直明白,尽管在她

最初如一团热火般闯进他视野时,几乎使他炫惑,但也只是几乎。所以,为逼走她,他做尽了天下薄情之事,让一张天生喜性的脸儿失去欢喜,让一双天生溢笑的眸儿化成流

泪双泉……

一念至此,方寸抽痛,他脚下微跄,扪胸喃语,“那日与我拜堂的人毕竟是她不是么?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到底怎样,不行么?我只问你这一回,她好不好?”

话问出半响,无人应答,他眼神缈缈四扫,室内只剩了自己一影孑立。一个人呐,是不是今后人生他都将如此一个人的度过?

是呢,这条路,是他自己的选择,成功抑或失败,长路彼端的景致皆知悉明了。站在高处抑或跌落深渊,都须了无遗憾的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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