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243)

脖颈越发低俯,声量骤低,“糙民打翻了墨汁,将这封报函给浸染黑了。”

太子皱眉,“大着胆子说,本王如要治你这个罪过,何至于劳烦到皇上?”

“……是。糙民犯下这等疏失,甚为痛心疾首,遂捧起报函去往太子殿下跟前请罪,行至半路却见报函被墨汁染过的黑处,依稀透出白色的字。等走到太子书房,整张纸俱

被墨汁染透,所有的字亦尽现出了。”

“把上面的字背给朕听。”

“良亲、兆郡两王乃我等行进路上障碍,自必除之,其妻苏氏既有刺皇杀驾之嫌,属天赐我等佳机,然愈至此,愈须忌躁忌进。太子志大才疏,堪为我用,兄等切以此事为契

,除二王,扰太子,谋取我等大事之基……”

诚亲王府递到太子府的报函上惊现这等内容,算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么?

元熙帝已经亲睹那页墨纸,其上字迹乃是由一种番国进贡的药水写就,书写在白纸之上,无字无迹,需掷泡水内,或以浸墨透纸,方能显现。这等药水,他只赐了亲近之臣,

诚亲王确在其列。

“何慕然,这张纸除了太子和你,你可让其他人看过?”

“没有,没有!糙民虽愚昧,却知轻重。读了几字已知非同小可,速以袍袖遮挡直至太子书房,中间绝没有他人阅之。”

“在你看,会出现这般情形,原因何在?”

“糙民……糙民……”

“说罢,恕你无罪。”

“糙民以为写得这等文字者,实属大逆不道,居心可议,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元熙帝眉峰高拢,不耐道:“朕问你的是,你以为诚亲王府递到太子面前的函上何以惊现逆字?是诚亲王的一时疏失,还是居心不良者的嫁祸?”

“这个……”何慕然语声讷讷。“糙民以为,两者都……不无可能,圣上圣明,定可圣裁,糙民不敢……”

“好了!”元熙帝龙目怫睐。“看你一脸迂腐木讷,却还有这等卖弄唇舌的取巧时刻。”

书生立时惶恐万状,嗵声跪落,“糙民该死,圣上恕罪!”

“好了好了,安福带他出去,到耳房用些点心茶水罢。”

“谢皇上不杀之恩,谢万岁……”

迂腐愚直的书生被太监拉了出去,元熙帝拧眉思忖,颜色深不可测,足足半柱香燃过。

“持昱怎么看?”

“儿臣认为,为稳妥起见,不妨遣人进诚亲王府一探究竟。”

“此法倒也稳妥。”

“我天历朝伪装潜隐的顶尖高手俱由东越府培植,诚亲王叔统辖东越府多年,不宜动用。儿臣想从江湖人中选可用之人。”

“江湖中人如何能宽心启用?你的舅舅严刻手底下应该有几个人才,找他去借。”

“儿臣即刻就去。”

太子亦退下。殿内除了值守的太监宫婢,惟剩了孤家寡人。

这寡人一手一纸奏章,一手捏一杆小毫,目放奏章多时,难领一字真章。

良亲王,诚亲王,一为明,一为暗,这般得他重用的两个人,也要让他失望了么?也要离他而去了么?

主殿中,铜为质、兽为形的檀香炉内,平心静神的萦绕香烟突舞出乖张陷迹。壁上的挂剑,柱上的盘龙,明明静态之物,陡现千般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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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前两天边境巡逻,截获了一批寄往奭国的书函,送进了府内。”

“有可用情资么?”

“大多数都只是一些商旅往的,但……有一封,奴才认为王爷或需过目。”

“哦?这等级的书信往中,还会出现什么机密军情?”

“……不是军情。”

“拿……”

说“拿”时,说者尚方唇扯笑,但当新上文字赫然入目,笑化冰纹,凝于嘴畔。

乌达开骇退一步。

“这信上的东西,很有意思,是不是?”湛深双眸徐徐扬起,声音放得轻若呢喃。

乌达开噤若寒蝉。

“很有意思,的确很有意思。如果文远在此,会不会又说这是一乱心之策?乱心之策,乱心,当真呢,呵……”方唇内散出低低笑声,眸底薄光聚敛,宛如两柱寒锥,钉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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