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锦绣(417)


傅庭筠见那马车夫看了那四旬妇人一眼,那妇人却是一声不吭,不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吩咐郑三:“既然马车没办法过来,那你们就把花树一盆盆地往家里搬吧!”
那马车夫听着不由眉头一挑,露出几分厉色来。
束妈妈已到了吴家的大门口,这就要回去了,那马车上有十几二十盆花树,俱是枝叶繁茂,这要是一盆盆地往家里搬,最少也得半个时辰。若是那拉花树的马车没有卡半个身子进来也好说,他赶了车从胡同的那边出去就是了。可现在拉花树的马车卡在半中腰,他或是得让道让他们过去,或是得就这样卡在这里。
给他们让道,他之前已经说了车不能再挪了,再改口,不免有为难他们的嫌疑。束妈妈不在场也好说,束妈妈在场……夫人曾说过,京都藏龙卧虎,世家子弟不知凡几,若是有人仗着俞家的名声在外面闯了祸,打死打伤俞家不仅不会出头,而且在俞家当差的三亲六眷全都要受牵连地被撵走……万一束妈妈说给夫人听就糟糕了。不让道,难道他们就这样等半个时辰,看着他们把花树搬完了再走不成?
不管了,等束妈妈她们上了马车,他赶了车从胡同那边出去就是了。
花树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又不是他把车赶到了两车中间的。
拿定主意,他张口欲喊束妈妈,耳边却传来赵太太慡朗的声音:“郑三,你让那些搬花树的人小心点,那一品红花了我一百两银子,那紫玉兰也不便宜,八十两银子一盆……小心伤着哪里了。”
太太并不是个张扬的人,何况那一品红不过花了五两银子,两株紫玉兰也不过花了三两银子……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马车夫错愕的面孔时,郑三立刻明白过来。
他佯做出副不安的样子,略带些许谄媚地笑道:“太太放心,我亲自看着他们搬,决不会伤了那花树的一枝一叶。”
傅庭筠点了点头。
束妈妈是个透通之人,先前不过是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和傅庭筠打声招呼,后来见傅庭筠拿着花树说事,知道对方动了怒,想到俞夫人一直希望能够软化傅庭筠的态度,从而化解两家的恩怨,知道这事要是不说清楚,说不定就会闹出场风波来。
她不由苦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傅庭筠的面前,曲膝给她行了个礼,恭敬地喊了声“赵太太”,自我介绍道:“奴婢是俞夫人身边的妈妈,先前看着您在说话,不好上前问安……”说着,又福了福,喝斥着那车夫:“还不快下来帮着搬花树!”
不仅带着几分解释的味道,还带着几分息事宁人、巴结奉承。
不要说俞家的马车夫了,就是吴夫人贴身的妈妈也都睁大了眼睛。
傅庭筠看着束妈妈有些面善,却记不起曾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待束妈妈上前行礼,这才记起来。
她本来就对俞家的印象很差,看了那马车夫的所作所为,对俞家就更是鄙视了。不过,俞家的人愿意白白出力,她也不会推辞。
傅庭筠朝着束妈妈淡淡地点点头,吩咐郑三“你看着点”,然后扭头对吴夫人贴身的妈妈说了句“车马劳顿,我等会再去拜谢吴夫人”,抱着孩子转身回了家。
吴夫人贴身的妈妈张口结舌,半晌才道:“束妈妈,您,您也认识赵太太啊!”
“是啊!”束妈妈跟着俞夫人的这些年也算得上是春风得意了,何曾受过这样的冷淡,她心里像堵着口气,偏生又发作不得,心不在焉地和吴夫人贴身的妈妈说着话。
郑三之前就很腻味俞家马车夫的颐指气使,此时能名正言顺的指使他,哪里还会客气。
一会儿说“吴家的几位妈妈毕竟是女流之辈,这花树太沉了,若是落在地上可就麻烦了,还请这位兄弟使把劲”,让他扛了盆花树进门;一会说“这里西面有西晒,这花树过几天要移栽,要是被硒坏了我可没办法向我们家太太交待,还请这位兄弟帮着把这盆花树移到东边放着”;一会儿说“这边离走道太近,要是有小厮丫鬟不小心踢了花盆怎么办,还请这位兄弟抬个手,把它挪到靠墙的地方”……来来回回,把他累得像条狗似的,不住地在心里骂娘。
有什么话也不直说,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老子算是怎么回事!
俞家的马车夫把手一甩。
老子不干了!
转身就往门外走。
已略施小诫也就够了。
郑三哂然一笑,在他背后喊道:“喂,你就这样把花树放在道上,要是被人撞倒了,我找谁赔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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