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相公(316)

“说啊。”

“难道你没有做过让你家娘子伤心的事?”

“没有!”之心骄傲地仰颌,“之心没有做过让娘子伤心的事!”

“怎么可能?她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之心让娘子生过气哦,可是之心不会让娘子伤心……”之心言间抬脸,却见娉儿领着一道熟影走过,“六六,那个人之心有点讨厌哦!他曾站得离娘子好近哦……”

第二十九章心属吾君3

那人,不止之心讨厌,六王爷更讨厌。那个人见了范颖后,先是惊怔,后是惊喜。

来者,玉夏国二皇子玉无树是也。

罗缜望着轩内因乍见范颖暂忘了初衷的玉家皇子,摇首浅喟:这桩纠缠是越来越纠结了呢。

之心将下颌支在娘子瘦弱肩头,“娘子,你不要看他。你看他,之心生气喔。”

怕你哦。“你的六六朋友呢?”

“他在那边,正对着范颖运气。”

顺着他的手指,罗缜瞄见了丁香树下径自“运气”郁悴的杭念雁。

“娘子,六六明明很生气,为什么不冲上去,赶走那个人?”

“因为他不是你啊。他认为自己的面子重要啊。”有几个人会像相公,只会依着自己心里的渴望行事?

“那六六好可怜,不能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好可怜。”

“的确可怜。”但罗缜并不同情,至于玉无树,则只能静观其变了。

范颖的姿色天下无双,迄今见过范颖无动于衷的,只有良家兄弟。若范颖的无心都能使玉无树心起他意,那便只能说,绮儿并非玉无树最对的那人,而玉无树也绝不是绮儿的一世良偶。若如此,便该早做绝断,早行各路。虽然对情窦初开的绮儿,定然会有伤害,但人生五味,谁能不尝?就让绮儿真正长大罢。

“娘子,六六好可怜,之心去安慰他好不好?”

罗缜斜瞥呆子,“又去喝酒?”

“嘻。”之心咧嘴,“之心不会喝醉啦。若再醉了,娘子就不喜欢哦,之心不醉啦。”

“你为何会那样喜欢他?”

嗯?罗缜止步,看清眼前人后,微揖一礼,“范居士,我听令爱说,你已经离开良府了。”

“我离开良府,只是想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走下一步。”范畴目色幽深,神情凝重,“你为何会喜欢良之心?”

罗缜柳眉稍颦,“敢问范居士,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诘询罗缜夫妻间的事?”

“仅仅是一碗孟婆汤,便当真消去了你千余年的记忆?”

“……什么意思?”

“我曾向你说,我五百年来寻遍天下,亦寻不到爱妻魂魄。”范畴向前一步,罗缜下意识向后一退,其间递出的排拒令他面容一窒,“尽管这五百年来无声无息,但我始终相信我能与她重逢。我坚信,我终能找回珍儿。”

“……珍儿?”

“不错,吾妻藏珍。自与珍儿定情之夜,我便叫她‘珍儿’。”

……那又如何?且,在一个女子面前谈论他夫妻间的过往绯事,不觉唐突?

范畴眼芒扫过她持疑的秀美娇靥,“初识珍儿时,珍儿还是一只不识愁滋味的小狐,镇日游戏在山林之间,无拘而快活。我带她拜月茹素,修道炼身,终有所成。我以为,我们当真可如誓言所说,永远恩爱相守。”

一抹讥讽挂上罗缜眉际。虽如此,但于别人间的情感,她无意置喙是非。

“颖儿为情所扰,终酿杀身之祸,珍儿为救她受火焚身。我赶到时,珍儿已身躯残破,我虽将自己的真气尽数贯于她体内,仍见他魂魄难承ròu体之痛,离体而去。我夜奔千里,与骊山老怪大战三日,方赢回了那具可医死人活白骨的千年冰玉棺,使珍儿的娇躯复原,面容宛生。但魂魄仍不能归位。我释出与珍儿定情所用的百合檀香,当每有所感赶至一处时,反觉她离我更远。”

他语间悲凉发自肺腑,而罗缜却一脸平淡,波澜不兴。她并没有兴趣窥人隐秘,更不明白这人何以将他夫妻间的情事讲与她听。只是,他话没说完,出于教养她也不能掉头掩耳而去。也许,她不该因范畴的“博爱”天性对他先持一份成见,受情所苦的范妻都已无怨无悔,她又何必多事。

“风雨之夜,我偶遇月老,遂小酌夜话。我请月老助我找寻珍儿,方惊知,她竟已弃我转世。我自然不信,逼着酒醉的月老给我实证。于是,在月老的通天镜中,我睹到了珍儿随鬼差赴至阴间,喝下孟婆汤,且服收仙糙,再世为人等情景。我眼睁睁望着她与人相恋,为妻为母,眼睁睁望着她为别的男子伤心惹泪,动心动情……我想不到,世上还有何事更能使人受万箭攒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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