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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39)

方才还寒意凛冽的一双眼睛,仿如深雪渐融。

我怕他吗?当年遥遥望见他率领三千铁骑踏入朝阳门,那一刻,我是怕过的。

可如今,与他近在咫尺,与他共历生死,见过他在我眼前杀人……我还怕吗?

我扬眉看他,往事历历浮上心头,百般滋味俱全。

“不,我恨你。”我直视他。

他目光一凝,随即笑了,“不错,我确实可恨。”

连一句辩解开脱的话都没有,他就这么承认了,我一时语塞。

“你可有话对我说?”我咬了咬唇,心下有些颓软,事已至此,便给彼此一个台阶吧。

“你想知道什么?”他竟然这样反问我。

胸中一口怒气涌上,我气极,转眸见他笑容朗朗,整个人身上有灼人的光芒。

当年洞房之夜,不辞而别,他一直欠我一个解释。

我不在乎他能弥补什么,但这个解释,攸关我的尊严,和我家族的尊严。

耿耿三年,最令我不能释怀的,就是这一口意气。

我看着他的笑容,怒极反笑,缓缓道,“我欠了你一件东西,现在还给你。”

萧綦微略一怔,笑容不减,“是什么?”

我靠近他,扬眉浅笑,忽然挥手一掌掴去。

这脆生生的一掌,拚尽了我的全力,不偏不倚掴在他左颊。

他愣愣受了这一巴掌,没有闪避,灼人目光直迫住我。

两人一时僵持,他脸上渐渐显出泛红指印和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本是大婚之夜,就该送你的,不料欠了这么久。”我仰脸直视他,手掌火辣辣的痛,心中却畅快之极,恨不能大笑出声。

“多谢,现在我们两清了。”他唇角微牵,笑意渐浓,握住我火辣作痛的手掌,翻过来看了一眼,见掌心红肿一片,当即失笑,“旧伤未去,又添新伤。”

我愤然挣脱不得,却见他的目光从我面孔滑下,直滑向胸前——这才陡然察觉,我衣襟半敞,胸口大片雪白肌肤都被他看在眼中。

“你无耻!”我羞愤得无地自容,偏偏双手被他控住,半分挣脱不得。

他叹口气,一手将我圈住,一手拿起药膏,“再乱动,只好脱光了衣服上药。”

我相信他说得出,自然做得到。徒劳之余,只得狠狠咬了唇,不敢乱动。

他用手指蘸取药膏,仔细涂在我肩颈手腕的外伤处。伤处已经愈合,不觉怎么疼痛,他的手指停留在我肌肤上,缓缓按揉药膏,带起一片苏痒……偏偏,他还含笑看着我。

侍女上药从来没有这许多麻烦,他是故意作弄我。

我瞪着他,气结无语。

他颇有深意地看我一眼,“如此凶悍……很好,命中注定嫁入将门。”

祸福(全章新)

烛影跳动,将他的侧影映在c黄头罗帷,忽明忽暗。

我无奈地侧了脸,不看他,也不敢再挣扎,任由他亲手给我上药。

此时已近深夜,罗帐低垂,明烛将尽,内室里只有我与他单独相对。这般境地下,我偏偏是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更与他肌肤相触……纵然已有三年夫妇之名,我仍无法抑止此刻的紧张惶惑,手指暗自绞紧了被衾一角。

萧綦一言不发,间或看我一眼,那似笑非笑的神色越发令我心下慌乱,耳后似火烧一般。

“下来走走。”他不由分说,将我从c黄上抱起来。

脚一沾地,顿觉全身绵软无力,不得不攀住他手臂。

“你躺得太久了。”萧綦笑笑,“既然内伤已好,平日可以略作走动,一味躺着倒是无益。”

我抬眸看他一眼,倒觉得新鲜诧异。自幼因为体弱,稍有风寒发热,周围人总是小心翼翼,一味叫我静养,从没有人像他这般随意,倒是很对我的脾性。

他扶我到窗前,径直推开长窗,夜风直灌进来,挟来泥土的清新味道,与淡淡的糙木芬芳。

我缩了缩肩,虽觉得冷,仍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好久不曾吹到这样清新的晚风。

肩上忽觉一暖,却见萧綦脱下自己的风氅,将我紧紧裹住。

我僵住,整个人陷入他臂弯,裹在厚厚的风氅下,被他身上独特而强烈的男子气息浓浓包围。

我从来不知道,男子身上的气息会是这样的……无法分辨的味道,温暖而充满阳刚,让我想起正午炽热的阳光,想起马革与铁,想起万里风沙。

我记得哥哥和子澹的味道,哥哥偏好杜蘅,子澹独爱木兰。他们行止之间,总有一缕隐隐香气。京中权贵之家,都存有远自西域进献的香料,都有美貌的稚龄婢女专司调香。连贺兰箴那样的异族男子,衣上也有薰香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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