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欢(16)

她看见了好几个修士,或者御剑,或者乘坐飞行法器,在街上降落,也有走着路,忽然祭出飞剑或者法器,直接飞走的。周围的人都视若无睹,显然习以为常。并不像她们村里那样,对“仙人”们毕恭毕敬、胆战心惊,唯恐触怒了仙人。

她对这世界知之甚少,又是第一次离开出生的山村,身边有冲禹这么个脾气看起来还算温和的人相伴,自然不想放过,看到不懂的事情便张口就问:“真人,这里的人都是修士吗?”

“怎么可能。”冲禹失笑,“这等凡人城池,自然是凡人居多。要到宗门治下的城池,才会修士多过凡人。”

“凡人城池?”

偏僻之地的穷苦山村里,愚夫愚妇,很可能一辈子都没进过城。杨五妮儿年纪这样小,对世事常识一无所知,冲禹也不觉得奇怪。他脾气温和,素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也不觉得烦,牵着她的手沿着繁华街道边走边说:“这城归属俗世某国,自有国主。在大宗门境内,亦有许多城池,不归属任何一国,直接奉宗门为主。”

说着,已经走到一家酒楼门前。门前知客极有眼力,带着一脸热情的笑容便迎了上来:“仙师来了!仙师要雅座还是包间?”

冲禹原想说要包间,瞥见杨五妮儿,又改口道:“雅座即可。”

知客便唱道:“仙师两位,楼上雅座——”

冲禹也就罢了,一看便是气度不凡的修士,称一声“仙师”本就是应该。杨五妮儿不管是自下往上看还是自上往下看,都是个黑不溜秋衣衫破烂的小村姑,知客硬是能唱出仙师“两位”的喏,实在是相当敬业。

第7章

两个人被跑堂的引到楼上靠窗的雅座。

冲禹道:“可有灵茶?”

跑堂点头哈腰:“有的。”

“来一壶灵茶,再与她上些好克化的。”冲禹吩咐道。

杨五妮儿全没在意他点了什么,挨着窗户向外看了一会儿,转回头问:“真人,他们怎么知道你是仙师?”在一座属于凡人国度的城市,像酒楼知客、跑堂这样的人,只能是凡人。他们又是怎么分辨凡人和修士的呢?

冲禹不以为然:“看多了,自然分辨得出。”

是吗?杨五妮儿便又转头去看窗外。一日之计在于晨。现在晨光正好,正是出门的时候,街上行人颇多。杨五妮儿眯起眼睛细细观察了一阵后,若有所悟。

跑堂的先上了灵茶。冲禹啜了一口,皱了皱眉,放下杯子。抬头正看见那女童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微感意外。

“看出什么了?”他含笑问。

“高高在上。”杨五妮儿收回目光,答道。在凡人中,其实很容易分辨修士。凡人和修士走了对面,低头避让的是凡人,昂首挺胸,脚步毫不停留的,是修士。

在凡人中,修士高人一等。

“凡人看修士,也只能这样看。”冲禹道,“实则修士看凡人,看的是‘气’。修炼道法的人,身周总会有灵气凝聚。一个人身周一丝灵气也无,只能是凡人。”他说完,看了杨五妮儿一眼。觉得她不像一般的村童那样蠢笨,很有几分灵慧之气,可惜了一窍不通。转念又想到,自己辛苦寻找的可不就是一窍不通之人,她若不是,他才麻烦。

食物很快上桌,一碗白粥,四五样小菜。比起杨五妮儿在自家吃的那些食物,自然是精致昂贵得多。杨五妮儿饿了一晚,却怕吃猛了伤了肠胃,先慢慢的喝粥,待胃中舒适许多,才动起筷子。

将将吃饱之时,忽闻异声。抬头一看,一只纸鹤扇动着翅膀,自窗外飞进来。在冲禹面前盘旋了一周,落在他的指尖上,再也不动一下。楼梯上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几个穿着一色劲装的男子抬着着几只箱子上得楼来,略看一看,便径直走到他们桌前。

“见过真人。”为首之人叉手行礼。“昨夜收到真人的传音符,便将东西准备好了,请真人过目。”

“放下即可。”冲禹道。

那人挥了下手,身后几个人便鱼贯上前,将箱子放在一旁,又垂手退下。

“真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无事,自去吧。”冲禹道。

那些人便恭敬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

杨五妮儿看了冲禹一眼。

昨晚睡前她和他说了几句话,感觉他性情颇为平和。今晨他们又熟了几分,说话便又随意了些。他对她,也很是和蔼耐心。

可他对那些人说话,惜字如金。语气淡淡,神情淡淡。那种淡淡的样子,杨五妮儿虽然只见过几次,却印象极其深刻,正是修士对凡人最正常的态度。适才那些人,肌肉结实,步履矫健,的确都是习武之人,却也的确都是些凡人。所以冲禹驱使他们为他奔波,对他们的态度却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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