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把豆芽发起来吧,先发五斤豆子咋样?”张氏在gān活的事qíng上,历来雷厉风行。
大家当然没有意见。
张氏就去称了五斤豆子泡起来。
“先卖着看看,”张氏就道,“要是行的通,咱还得去买豆子。”
连家今年收了不少的huáng豆,他们分家出来,按理说那些huáng豆也有他们的一份。可是用来发豆芽卖的huáng豆,张氏还是想另外买。一来她不想占公中的便宜,二来,也是想分的清楚些,免得周氏、何氏这些人叨咕。
连蔓儿在看连守信擀面条。
她记得听人说过,揉面的标准是三光,即:面光、盆光、手光。连守信完全达到了这个标准,而且他揉面的动作很专业:将一个硕大的面团在案板上揉几揉,又摔打几下,那面团似乎还带了弹xing。
“这揉面啊,可得有一把子力气。”连守信笑着解说,“可光下死力气还不行,那样就把面揉死了,得用巧劲,这样擀出来的面条才劲道好吃。”
“爹,你懂得真多啊。”连蔓儿故意用崇敬地眼神看着连守信,“是跟我娘学的吗?”
连守信嘿嘿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这你可小看你爹了。”张氏道,“要说和面、揉面、擀面条,包包子、包饺子这些,娘还得跟你爹学那。”
“那我爹是跟我奶学的?”连蔓儿问。
张氏瞥了连守信一眼,连守信脸上带着笑。
“就跟你们说了吧。”张氏就道,“你爹小时候,在面点铺子做过学徒,这些功夫,就是那个时候学的。”
“爹还做过学徒?”连蔓儿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连守信这么勤快厚道,既然做了学徒,怎么没有接着gān下去?
连守信将一个大面团分成均匀地分成几个小面团,拿起擀面杖,仔细地擀着。
张氏见连守信不说话,连蔓儿又那么好奇地问,心里想着有些事孩子们迟早会知道,gān脆趁着今天连守信心qíng好,就说出来好了。
“那时候你爹还小,家里为了你大伯的事,刚卖过一回地。你爷没在家,你奶听说有人招学徒,就让你爹跟着去了。你爹学徒那家,是个面点铺子。”说到这,张氏有些yù言又止。
“做学徒也是……”连蔓儿本想说做学徒也不错,能学一门手艺,这在她看来是极好的。但是她立刻又想起来,这时候的社会环境,士农工商,厨子根本就排不上号,学徒的地位那就更低了。
而且,学徒都是要跟师傅签契约的,师傅包吃包住(吃住的怎样,全凭师傅的为人)。师傅可以对学徒随意打骂,契约中会有一条,在契约期限内,学徒即便死了,也是白死。而且一般对学徒是不用付工钱的。很多招学徒的,不过是想要廉价的劳力,与签活契的卖身为奴差不多。
看连守信和张氏的脸色,这件事,怕不是好事。
“那后来那?”连蔓儿轻声问。
“你爹在那学了半年多,你爷就把你爹领回来了。”张氏道,似乎就想这样结束话题。
连蔓儿用手托着下巴,做思考状。
“爷是不愿意让我爹做学徒?那gān啥不一开始就把我爹领回来,还要等上半年?”
张氏的目光有些闪烁。
“娘,这里是不是有啥事啊?”连蔓儿奇怪地问。
“啥事也没有,过去的事了,有啥可说的。蔓儿,你没事帮娘剥两头蒜吧。”张氏转身就要往外走。
这里面肯定有事,他们却不肯说。
“娘,”连蔓儿立刻凉凉地道,“你和爹要是不说,我一会问我爷、我奶去。”
“千万别去”张氏立刻停住脚,连守信也抬起头,两口子几乎同时说道。
“你们要告诉我,我就不去。”连蔓儿道,语气里威胁的意思颇为明显。
张氏和连守信对视了一眼,夫妻俩都有些无奈。聪明的小孩也有坏处,就是不好糊弄。
“你爷出门,是半年后才回来的,那时候我在点心铺子里,gān活勤快,人家不愿意让我走。你爷花了点钱,还托了人qíng,才把我领回来。”连守信道,语速比平时要快。
连蔓儿毫不掩饰自己目光中的怀疑。
“爹,那时候我爷都回村种地了吧,咋还会一出门就半年?要花钱,还托人qíng才能把爹领回来,是不是我奶把你送给人做学徒的时候,收了人家的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