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人(89)

  单刀根心中怪她不懂事,真以为他们很闲么?还要陪着她四处观光。但是崔珍怡死死坚持,他们也没有法子,谁让人家是老大的原配夫人呢?人家要出门,他们还能把她软禁看管起来不成?

  于是崔珍怡就这么风风光光地打着镇北大将军夫人的名号,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往城楼而去。一路都十分顺利,她在城上端庄镇定、温和体贴的形象也迷惑了一批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如果没有那突如其来的混乱与刺杀,崔珍怡会觉得这是她毕生难忘的美好记忆。

  现在……记忆依然毕生难忘,只不过不是那么美好……

  车队仪仗回程的路上走过一条窄街的时候,横里岔路上忽然闪过一团火光,然后几辆堆满了柴草等物、红红燃烧板车被人推了出来,一下子把长长的队伍截开,单刀根与卜芥及半数兵丁被拦在了一边,崔珍怡的马车与另外一半兵丁在另一边隔火相望。

  几个潜伏在路边高楼上的蛮族大力士从天而降,一举砸破了崔珍怡所坐的马车车顶,将她像抓小鸡一样从车里揪了出去,一柄明晃晃的尖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崔珍怡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成了这些蛮族内应们的人质,她放声尖叫结果被旁边赶上来的另一个蛮族奸细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当场把她打懵了,半边脸肿成了馒头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没法子叫了。

  几名离得比较近的镇北军兵士与崔家的家丁们试图救人,结果因为投鼠忌器反而又平白死伤了三人。

  这些内应们都是草乌的亲信敢死队,他们这些年吃足了陆英的苦头,对他是恨之入骨的,这次抓住他的夫人,如果不是怕误了大事,恐怕就不是扇崔珍怡一记耳光那么简单了,什么龌龊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单刀根与卜芥能够在镇北军中混到参将的高职,领军应变的本领是十分强的,转眼就镇定下来,指挥兵将把这条窄街围堵起来,将挡路的着火板车清理掉。

  几个蛮族内应仗着重要人质在手,也没打算逃跑,反而站定在原地与单刀根及卜芥两人谈判起来,要求他们打开城门。

  单刀根一边与他们讨价还价拖延时间,卜芥则闪到暗处组织火速应召而来的几名神箭手准备冒险营救。

  崔珍怡昏昏乎乎的早吓得双脚发软,被个持刀的蛮子夹在身前充当挡箭牌,脸上辣辣地痛,泪水把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不用看都知道此刻的形状有多么狼狈。

  蛮子身上的汗臭气味一阵一阵熏得她想作呕,羞愤欲死的沮丧感觉狠狠淹没了她,她现在的情状若是传回京中,她的名节声誉算是毁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想不通,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混乱与抽痛,她茫然看着前面眼露惶急,嘴巴一张一合正在与几个蛮子交涉的单刀根与他身后数十名目不转睛紧盯着她这边的镇北军将士……这脸真的丢尽了!

  正当她方寸全失,满腹羞恼、后悔、怨恨、惧怕之时忽然耳际传来一声怪异的响声,跟着她感到架在她肩颈上蛮子的手臂一震然后一软,那柄尖刀在她肩上划了一下,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崔珍怡很后悔,后悔她不该不顾肩头上的伤痛扭头去看那个劫持她的蛮子。

  那个蛮子五官扭曲,一双充血眼睛暴突而出,大张的嘴里露出一小截带血的锋利箭头——竟是被人一箭从后脑洞穿了!横死当场!

  极度的惊吓令崔珍怡连叫都不会叫了,一跤跌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附近几个蛮子或被神箭手射杀,或被一拥而上的镇北军当场擒获,局势瞬间逆转。卜芥手提弓箭自街旁一处民居屋顶上一纵而下,快步走到崔珍怡面前,一脚踢开蛮子的尸首,连声问道:“夫人、夫人可安好?!”那洞穿蛮子脑袋的一箭正是他射出的。

  卜芥是镇北军中的神射手,臂力惊人且百发百中,刚才他与单刀根简单一合计,知道必须速战速决,所以带了军中其他几个神射手一起动手,为了确保崔珍怡性命无碍,射向劫持者的那一箭便由他亲自出手,只是崔珍怡仍不可避免受了点轻伤,肩上被尖刀划了一下,虽然伤口不深,但当场血流如注,看起来十分严重。

  崔珍怡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血染红的半边身子,终于支持不住,晃了一晃晕死过去。与她同车的粉萆与邓妈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她送到车上,匆匆赶回镇北将军府。

  白茯苓到时已经是半夜,崔珍怡由大夫包扎过伤处,喝了药睡过去了。白茯苓与几个丫鬟看见她露在被子外肿的变了形的一张歪猪脸,废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没有爆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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