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味记(266)

  阿梅却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先生想要喝我家姑娘泡的茶,自也不难。您只要放开手脚,赢了我家姑娘,婢子便劝着我家姑娘亲手泡茶予您喝。”

  “阿梅。”吴嬷嬷唤了一声,声音里全是无奈,似乎拿这没规矩的阿梅没法。

  钟玉贵见对着的佳人没有反对,满心欢喜地应了一声:“好。”

  他出身贫苦,官越做越显贵,这一路顺利高升,好胜的心便要比旁人盛上几分。刚才旁观那小半局棋,他觉得周柔的棋艺与他在伯仲之间,却又略略逊他几分,这更激发了他想要赢棋的yù望。便是阿梅这话不说,他也是准备使出浑身解数赢了周柔的。在他看来,男子汉大丈夫,又是手握几万大军兵权的将军,如果输给一个闺阁弱女子,岂不是笑话?

  当下喝着鲜慡甘香的清茶,一面与佳人手谈。窗外江风习习,喧闹的蝉儿鸣叫声与室内清脆的落子声,让他只觉身心俱静。而棋局在周柔故意的控制之下,钟玉贵堪堪险胜,这在满足了他男子汉自尊心的同时,也极大的激发了他要跟周柔再对弈一局的yù望。

  花看半开,酒饮微熏。凡事浅尝则止,最是勾人。

  所以当钟玉贵提出再下一局时,林小竹及时出声止住了周柔:“姑娘,时日不早了。您再不回去,夫人在家该着急了。”

  袁三娘似乎这才觉醒一般,道:“是啊是啊,您说只出来半个时辰的,这都超过了,赶紧走吧。”

  周柔只得抬起那双秋幢,歉意道:“不知先生明日还来不来?如果来,今日所输的茶,便留待明日再奉,您看如何?”

  钟玉贵岂有不答应之理?连声应“好”。目送着周柔等人收拾东西离开,心里帐然若失。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几日,有心算无心,周柔终于让钟玉贵如同那qíng窦初开的小伙子一般,心曳神摇,一时不能相忘,忍不住向茶楼的小二打听周柔的qíng况。

  “客官,您问别人我还不知道,可您要问周姑娘,巧了,我家就跟周姑娘家离得不远,她的qíng况,还真知道。”小二得意地道,“唉,这周姑娘家原是富商,她父亲做得好买卖,赚了不少的钱,但膝下空虚,除了她,再没一男半女。本来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她也算得父母的掌上明珠,要什么给什么。可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她父亲忽然得bào病,一命归了西。而她母亲伤心过度,也病倒了,这三年来缠绵病榻,成了一个药罐子。周姑娘原就是一个只懂琴棋书画的小女子,哪里经历过这些?偏那些叔伯们又觊觎她家的财产,屡屡上门欺压。又想方设法地给她说亲,好把她嫁出去,bī死她娘,侵吞了财产。您想想,自己一嫁就意味着母亲命休,这周姑娘哪里肯答应那些婚事?所以便这么拖着,又想方设法地苦苦支撑着这个家,不让那些叔伯把铺子侵占了去。她这偶尔来喝茶,也不过是苦中作乐,散散心罢了。”

  钟玉贵听了,既痛惜周柔所受的苦,心里又极高兴——周柔境况不佳,他的心愿才能达成。否则,人家家境富足的huáng花大闺女,何以嫁到他家里去作小?

  想到这里,他便坐不住,向小二问明周柔家之所在,便往那里去探访一番。

  袁天野等人做这个局,自然布置jīng细。早在离茶馆不远处赁了一座宅子,这几日周柔等人便住在那里。又在宅子附近布置了人手,等着他入瓮。所以钟玉贵到访时,正好遇见一卖针线的妇人从那宅子里出来,向她打听,说辞果然跟小二说的一般无二。

  第二日在茶馆里见了周柔,他终于耐不住xing子,神思不宁地下了一盘棋之后,道:“周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柔用那秋水一般的眼眸静静瞧了他一眼,垂下眼敛道:“吴嬷嬷,你跟阿梅、叶青到楼下呆一会儿。”

  “是。”吴嬷嬷不qíng不愿地应了一声,带着两个丫头离去。

  “先生有何话,请讲。”周柔道。

  钟玉贵也是个慡快的,心里既已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忸怩,当下道:“在下倾慕于姑娘,想娶姑娘为平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周柔讶然地望着钟玉贵,继而微红了脸,垂下眼眸,半天没有作声。

  “看来,是我唐突了,对不住。”钟玉贵这心里既失落,又难堪,拱了拱手,站起来便要走。

  “先生能否说说家中qíng况?”周柔忽然出声的一句话,及时地阻止了钟玉贵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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