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78)

  因下午仅仅挖苦可可三两句,它便已溃不成军,我赢得太轻易,不禁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失了兴味就有些疲惫,是以饭桌子上攀谈,我也未太过留神。

  倒是可可,跟着我们晃了一下午,此刻耸拉着脑袋,一脸郁郁地在墙角喝稀饭,喝了两口便蜷起来要睡。

  景霞见状笑道:“这猫委实奇了,从前甭管什么状况,它粘枫儿粘得忒紧,如今枫儿找了新媳妇儿,它也不随便蹭着枫儿了,这还真不是它作风。”

  “可不是。”倒霉园子个子矮,坐在桌前仅能露出个圆脑袋,“不过这也不奇怪,下午小婶醋了,说可可师父来着。”

  景霞一愣,笑道:“小眉儿着紧枫儿,连可可醋也吃?说什么?”

  我与穆临简俱是一愣。我还未来得及阻止,便听得园子兴奋道:“小婶见着可可老往小叔怀里蹭,就说它又老又肥,先天残废,配不上小叔呗。”

  我总算领悟到何为多行不义必自毙。此话一出,但见桌上人都放下筷子,眼含深意地将我瞧着。我吞了唾沫,望了望窗外阑珊灯火,哈哈一笑,尴尬道:“四处转悠了一天,今儿个疲了,我先歇着去了啊。”

  不等人阻拦,我即刻将筷子与碗一收,溜着小步子便往门外逃。

  逃到门前,听见洛姥姥与穆临简说:“我瞧着小眉儿这模样,生怕你被人拐走连只猫也防着,是因着急要嫁你……”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溜回屋里也无事,我所幸往床榻上一倒,果真睡起大觉来。

  因睡得颇早,不过半夜也就醒了。醒来时外面下着雨,雷声一阵响过一阵。夏日急雨,打得窗棂啪啦作响,从缝隙处渗进来。我趿拉着鞋,正将窗户拉开打算重新合严实,却瞧见屋外檐下立了个人。

  我一愣,喊了声:“临简。”

  穆临简闻声也颇为诧异,淡笑道:“原来你没睡。”

  我再应一声,连忙跑去给他开门。

  门开了我才瞧清楚,穆临简手里还抱着湿淋淋可可。可可惺忪张着眼,懒懒朝我望了两望,甩了我一身水,屋外又一个火闪子。

  穆临简进屋后,自个儿解下外衫替可可擦了擦水,又在我房里寻摸出一个平底竹篮。用旧毯子将竹篮子铺了,再将篮子放在我床榻跟前,他将可可放进去,笑道:“今儿你在这睡。”

  我本以为可可恨我很得牙痒痒,未料穆临简将它安置在这么一个攻守解不宜地方后,它喵了两声,蹦进竹篮寻了个舒坦姿势竟真睡了。

  穆临简瞧它睡下,将我往床榻一拉,掀开我被角道:“夜深了,你也早些睡。”

  屋里暗暗,衬得他眉目极温润,且他方才解了外衫,此刻就着一件深衣,坐在我榻上活像要他也要歇息在这边一般。

  我一惊,忙爬上床掀了被子钻进去,在床上躺定,与他道:“那你也早些回去睡吧。”

  穆临简一笑,忽地抢过一个被角也钻进被里来。他平躺下来,枕着自己手臂,似笑非笑地侧脸来将我看着:“谁说我要回去睡,我也在这里。”

  我一愣,转身去定定地将他瞧着,试探道:“你莫不是听了洛姥姥一句我想嫁你,便决定今夜就跟我洞房吧?”想了一下,我又道,“诚然我答应过要嫁你,诚然我们也,咳咳,但我以为,洞房这事,还是等到成亲过后,你觉得呢?”

  不等他回答,我又添了句:“再说了,今夜可可小神仙也睡在这。”

  提到可可,穆临简眼中一亮,翻起身俯面看着我,笑道:“你下午果真是醋了?”

  我呆了呆,老实道:“要说一点没醋也不大可能,但也并非多醋,我觉着这猫颇通人性,与它争一争挺有意思,所以便跟它闹闹,未料它也忒经不住风雨了。”

  穆临简挑眉一笑,抬手在我脸上掐了掐,道:“可可哪里是经不住风雨?那阵子北荒一战结束后,我足有几月未曾跟人说过话,只可可日日夜夜陪在我身边,隔三岔五便叼些好耍玩意儿来给我瞧。打仗时候,可可好些猫崽也死了,它虽颓丧但日子也照常地过。现如今,香合镇人都是历过战争灾劫,可活得最繁荣,还是可可。”

  我抬手摸了摸他脸,道:“你们跟只猫比,自然不如它香火繁衍得快,它就擅长这个。”

  穆临简又是一笑:“不管是人是猫,好地方总令人钦佩。今日你那般说它,它也未与你计较,并非因为它是个懦弱性子,是因为它喜欢你。否则依它性子,这一下午也不会老实地跟着我们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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