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怂且甜(67)

  “想说什么?”赵澈以指尖轻叩茶盘边沿,面色已然和缓。

  原本坐在他对面的徐静书赶忙站起,走到他身侧站定,浅声细语:“就是,关于我明年的打算,我们得谈谈。”

  “做什么要站这么近来谈?”赵澈蹙眉,颊畔浮起一抹诡异而可疑的红痕。

  “我怕待会儿说着说着你生气了要训我,站得近些,你就不用训得太大声。”徐静书闷闷抬头,看了看小径那头的成王府侍者。

  她还是想要点面子的,若被人听到她挨骂,那真是丢脸丢大了。

  赵澈发出一声没好气的长叹:“是为何不愿再继续投考国子学深造?莫非是受阿荞的影响?”

  “没有没有,表姐一直叮嘱我要用功,她说她是有苦衷才那样的,叫我不要学她,”徐静书怕他要误会赵荞,赶忙使劲摇头,“我最初就没打算要投考国子学。我想的是等今年底结业过后就好生准备,明年开春去考官谋职。”

  以国子学的学制,要想学有所成顺利结业,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对她来实在不是个好去处。她不能再多吃这么几年的闲饭了。

  赵澈眉心微凛,着恼沉声:“你到六月才满十五,急着谋什么职?府里养不起你是怎么的?”

  徐静书垂眼看着自己的鞋尖。

  这双新崭崭的绣鞋与她身上新衫是成套的,银丝夹彩线纹绣花鸟,鞋面那簇短流苏以一粒小小金刚钻固定。

  午后春阳自枝叶间柔柔洒下,使那粒经巧匠之手精心打磨的小小金刚钻生出熠熠璀璨的光芒。那华丽冷萃的光芒略有些刺目,这使徐静书不由自主地使劲闭了闭眼。

  “表哥,十五岁就是大人了,该有大人的样子,”她声音小小,却很坚定,“从前年岁小,家里无法再多养我一个,我自己也没旁的法子活下去,才厚着脸皮来寻姑母庇护。如今我既已长大,就该端端正正立起来。”

  她的软嫩嗓音里还有点绵甜稚气,可说这些话时的语气格外平和沉静。似乎字字句句都已经过长久的深思熟虑,并非年少轻狂的冲动妄言。

  “好,你有你的想法与打算,总归也是个上进的路子,这不是坏事,我不与你生气,”赵澈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替她分析利弊,“可是,咱们且不说你考官能不能中,即便明年你考官成功,若只是明正书院三年的求学资历,那也只能从末等小吏做起,将来仕途也会比国子学出来的同僚艰难得多。你想过这些吗?”

  徐静书抿紧唇垂眸望着他清贵俊秀的侧脸,红了眼眶,也红了粉颊。

  表哥真的从最开始就在为她计量长远,处处都在念着要护她周全。两年过去,丝毫没有改变。

  “想过的,”徐静书弯起了双眸,“可书上说,每一颗蚌中之珠的生成,都是因有砂砾入侵,蚌疼极之下就会流泪。那些眼泪一层又一层,天长日久,才成了我们看见的珍珠。”

  红尘百态,从来就是有温软也有砥砺。

  两年前在万卷楼,她在赵澈掌心写下的那句“千磨万击还坚劲,吹进黄沙始余君”,不独是赠给他一人的鼓舞。那也是年幼无助的徐静书心底的信念。

  她性子怯软,惧怕许多有形的伤害,却从不畏惧无形的艰难。

  “再难也不怕,我会扛过去的。你信我,好不好?”

  扛过去,就会成为真正顶天立地的大人。

  就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哪怕内里深藏着刺骨锥心的疼痛,也要将那些砥砺之痛化作绝美风华。

  堂堂正正立于世间,明珠浅浅生晕,莹莹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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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放心,我都打听好了,有几部是会安排新近员吏在闲时进国子学旁听的!你想,既有薪俸可领,学业也不会懈怠,还不必负担束脩学资,这对我来说,可不就跟天上掉馅儿饼一样么?”

  徐静书看起来怯怯柔柔,却是个谋定而后动的谨慎性子。在决定要早早谋职时,就已非常注意留心朝中各部的相关规制。这两年,她与曾莉经常在散学后进藏书楼翻看书院绝不会考到的那几部《大周律》,无非就是在反复衡量“投考国子学”与“尽早谋职”之间的利弊。

  见赵澈若有所思,似被说动,徐静书赶忙躬身打开桌上的攒盒。

  攒盒总共有六块模样精致的琼脂樱桃酪。牛乳与琼脂混合酵出的酪质感极嫩,随着她开盒盖的动静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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