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166)

  浅粉深衣,大红袍子。是南霜最爱的衣裳。后来萧满伊常常说她,成天穿这身衣裳,也不换一换,跟个待嫁姑娘似的。

  南霜一直有些小孩心xing,越是喜欢的东西,便越要穿着带着。

  酒席上人人欢颜,于桓之牵着南霜的手一一敬酒。穆衍风亦是开心之极,萧满伊乐着感叹自己活了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人办喜事,且办得如此贴心。

  而事实真正如此。许多年后,当萧伊人跟着穆盟主,见惯了天下宏大场面,看多了世间欢喜乐事,总会感慨万千地回忆起数年前,两位江湖魔头结缘的那场亲事。

  世上总不乏乐极生悲的事。太过华丽的场景,反而让人觉得萧索。萧满伊后来喜欢依依呀呀地唱着歌: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huáng昏鸟雀悲。穆衍风听了便由衷点头,片刻又摇头道:“也不尽然,当年我妹子嫁给小于时,也有些热闹,但我实在是开心了许久,一点未觉得萧索。”

  大抵唯有淡淡如水,真心相许,才会有那般持久而真切的幸福,足以感染他人。

  酒过三巡,月挂高枝。

  南小桃花已然先回了dòng房。她回dòng房不久后,只听门轻轻一响,于桓之推门而入。

  chuáng榻前的女子胭脂红妆,头上罩着轻纱红盖头,坐得笔直瞧着他。

  “霜儿……”于桓之失笑,朝她走去。

  南霜道:“我方才估摸着你们该喝完酒了,想着还是把盖头罩上。”说着,她坐得更端正,“我等你来掀盖头。”

  “哪有你这般。”于桓之拾起旁边的喜称笑道,“新娘子被掀盖头前,是不说话的。”

  南霜愣了愣,嘿嘿一笑,将手放在膝前,不语了。

  于桓之虽是这样说,但手上动作却极为端正,他轻轻掀了盖头,却瞧见南小桃花眨着双眼,闪忽闪忽瞅着他,一点未见羞涩。

  于桓之一笑,亦随她坐在chuáng榻边,持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江湖奇女子,南水桃花,深谙闺房之术。”他淡淡道,“这传言,倒传得颇好。”

  “为何好?”南小桃花转眼望着他,见烛火映得他眉目清隽,红色吉服衬托出眉眼英气,又不由痴痴道:“桓公子说好,想必是很好的。”

  于桓之起身自桌前端起两盏jiāo杯酒,递了一杯给南霜,笑道:“若非有这个传言,以霜儿的貌美,不知天下有多少公子哥踏破天水派的门槛,今日又如何轮到我?”

  南霜接过jiāo杯酒,点头道:“也是,若不是被传成个江湖魔头,你长得这般好看,指不定有多少姑娘想嫁你,怎么轮得到我?”

  于桓之撩了衣摆,往chuáng榻前坐了,柔声道:“喝罢?”

  [color=Blue]jiāo杯酒下肚,人也迷离了几分。烛影幢幢,轻纱飞幔,连空气也染上几许cháo湿。

  南霜的心跳不由加快,抬眸却见于桓之目光盈盈,人也痴了。片刻她吞口唾沫却道:“桓公子,我,有东西要赠你。”

  于桓之愣了片刻,却笑道:“真巧,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说着,他起身在橱柜里取出个黑匣子,“霜儿过来看。”

  只手引了灯火,放入宫灯之中。灯身帛纸上的chūn意盎然被点亮。锦绣花开,蝶舞鸟鸣,旁用黑笔提着三个字:一色chūn。

  “亲事简陋,我亦无聘礼相赠,唯独花数月做了这盏宫灯。”于桓之转头望着南霜,眼中qíng深似海,他笑得清雅,“当时问过你,灯身上想画些什么。你说要红花huáng花,绿叶细枝,怎么喜庆怎么画。霜儿还说,你自己也是个大俗大雅之人。我也深以为然。世上万千女子,在我眼见,唯霜儿一人,配得上这大俗大雅之风光。”

  南霜默默接过那宫灯。烛火的微热透过灯身,渗入她的掌纹。

  她垂眸默看了一阵,几许发丝垂下,遮住她的神qíng。须臾,南小桃花将宫灯放在桌上,只手探入袖中,摸出一小卷红纸。

  “我嫁你,也不曾准备嫁妆。”她的眸光闪烁,将红纸往前一递,“这个,日后就给桓公子了。”

  于桓之愣了愣,接过红纸慢慢展开。

  纸张很软,已经褪色,周遭还有些泛huáng,像是用了许多年。一长溜纸上,写着好些个名字,于桓之依次看下来:南九阳,花月,陶浅,于不举……穆衍风,于桓之,萧满伊,于桓之。

  “这是……”于桓之抬目望着南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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