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216)

  于桓之闻言,点了下头,将饭钱搁在桌上,便扶着南霜出了客栈门。

  午后的艳阳更烈,晒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南霜只觉身上忽冷忽热,胃里翻江倒海,不觉整个身子大半重量都倚在了于桓之身上。

  于桓之亦是着急,可他目不能视物,也只好嘱她再撑一会儿,撑到医馆。

  岂料那小二本就是随口说的,出客栈左转走了一大段路,只觉夏阳炖耀,哪里来什么医馆的影子。正焦急间,于桓之却听南霜浮浮的声音道:“桓公子,我没有大碍,恐是这些日子嗜睡了些,没什么胃口因而吃得不多,好好调养些便好。”

  于桓之顿了顿,一手环住她,一手抚上她的手腕,探了一下却道:“你的脉象倒也奇怪,身子忽冷忽热,又不似中毒,到底……”话未必,一个念头忽地闪过他的脑海,刹那片刻,于桓之竟被冻住一般僵在原地,连呼吸也几近停滞了。

  “桓公子?”隔着黑纱,南小桃花见于桓之的嘴角抿成一条线,为自己探脉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两人呆愣地立在大街中央,周围人群攘往,唯独他们这一方寸天地,像静止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于桓之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喜忧参半地问:“霜儿,你……多久没来月事了?”

  南霜一愣,未想到他大街上竟问起这个,算了算日子便道:“有两月了,大抵由于水土换了吧。”

  “不……不是,霜儿……”于桓之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起来,“我是说,也许你,也许你是……”

  话未完,街头忽然响起马车的疾驰声,周围行人纷纷闪避,偏偏两月来,于桓之嘴角终于绽放的一抹会心笑容让南霜看失了神。

  等她再回神来时,已经避无可避了。伴着撕裂的几乎破空的马鸣,就在南霜想要将于桓之推开的那一刹那,却见那缕黑纱被忽然扬起的风刮走,墨发如海,眉眼如神祗,青衫带着淡雅之香团团将她包裹在身下。

  南霜在失去神智的那一刹那,惊恐地睁大了眼,耳畔断断续续地传来于桓之的声音:“霜儿,我是说,也许你,也许你有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等久了……

  下次更新后,之之会把承诺的番外一起放上来。

  下更,2010/10/08

  第94章

  南霜在睡梦中隐约闻到淡淡的芬芳,像是儿时常在房里燃得沉水香,澄清除虑,淡泊温雅。

  后来她嫁去万鸿阁后,便没了这个习惯。这年的初chūn,当她嫁为人妇,于桓之在流云庄的晖雨轩移栽了成片的桃花树,如梦醒时候带着桃色的厢房chuáng帐一般,粉中带暖。

  她悠悠转醒听见房间里有人低语,还有药汤的味道。chuáng是温暖的,再不是从苏州至京城一路坎坷后客栈中的硬榻。

  南霜的手微微触到绵软的薄衾便倏然睁眼,坐直了身子。

  南九阳正在chuáng前打瞌睡,见南霜一个激灵从昏睡中醒来,忙撑起了身子,喜道:“桃花儿你醒了?”

  南霜朝四周望去,阵阵风声从dòng开的轩窗chuī进屋里,拂过如初的梨花木柜,雕花chuáng榻——是天水派里她的闺房。

  窗外竹叶声声,翠绿如涛。

  可这一切安宁的景象,却让南霜的心底益发沉然,她看向南九阳喜滋滋地神色,半晌沙哑着声音唤了声“爹爹”。

  这一声暌违已久的“爹爹”令南九阳百感jiāo集。南小桃花出生至今,父女二人从未分别如此之久,近一年不曾相见,南九阳在女儿身上寻到几分不曾有过的韵味。

  再不是从前天真烂漫的小花苞,而是平添了继续沉敛却更为璀璨的桃花。

  南九阳点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手便被南霜一把抓住。她的目色焦灼,语气亦急促:“爹爹,桓公子呢?”

  南九阳一怔,片刻将刚刚拿起的药碗放下,叹了口气。

  南霜见南九阳如斯模样,心绪更沉且感到几许苍白,她怔然道:“我记得,我跟桓公子在城西的一家客栈前。我病了,桓公子带我去找大夫,后来街头来了一辆马车……”南霜顿了顿,声音益发gān涩,“桓公子眼虽盲了,耳朵却是极好的,他当时……”

  “桃花儿。”南九阳垂眸,是一副不敢看他的样子,“那什么,你先将自己的身子养好,桓之……至于桓之,你先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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