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235)

  南霜一咬牙,再往前一步,神色忽而变得轻松:“那你动吧,我瞅着你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拿个小儿来威胁我。你动吧,你动了他,我今日拼了命,也要劈死你!”

  街头的人看着这两人杀气腾腾,全皆避开,唯余南霜与欧阳岳两人在街心。

  却闻欧阳岳又沙哑地大笑几声:“劈死我?南水桃花,于惊远尚且不够格劈死我,就凭你?”

  “我当然不行。”南霜道,“可我与桓之合力的话却也难说,而我,又足以将你拖到桓之回来……”说着,南霜紧蹙的眉头展开,探手入袖囊,便要掏出那望雪环。

  小团子此时见自己的娘亲这般模样,终于似察觉到四周的不对劲,他顷刻敛了方才的笑容,满脸狐疑地瞧着南小桃花,张着手臂让南霜抱,奋力想从欧阳岳怀里挣脱出来。

  小团子这幅模样,看得南霜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然而她手里的动作却毫不迟疑,顷刻间望雪环寒光乍现。

  “慢!”欧阳岳拧眉,继而道:“你要如何做?”与此同时,他的手,也移向小团子的脖颈间。

  小团子却丝毫不查,只瞪大了眼瞧着南霜。

  南小桃花脑中嗡嗡直响,片刻间耳畔只回dàng着去年成亲,与于桓之耳鬓厮磨,说要寻个有桃花有流水的地方,安渡此生,要生小小桃花,小桓公子。

  如今,小桓公子已然出生,这般乖巧通透。他们夫妇俩将他宠上了天,他也不见得又丝毫骄纵。她不能,不能失去小团子。

  “我跟你走。”南霜眸色黯下来,“无论如何,我跟你走,只要你放过……他……”南霜的目光,最后落在小团子身上。

  初chūn雪化的街头,四处都有泠泠水意,几支桃花趁着早chūn开了一树,却是一副含而不露的模样,像是初遇南霜时,她迷糊而傻气的笑容。

  于桓之站在街头发呆,怀里是安静的小团子,可是心里空了。

  他方才随那人去取信,那人进了内间便再没出来。于桓之等了一会儿便觉得不对劲,将内间帘子一掀,里面哪里还有什么人。

  调虎离山之计。

  他千算万算亦未想过,自己竟因一刹那的疏忽,将小桃花弄丢了。

  是哪一年的流云庄呢,碧玉妆成,绿树如涛,他站在树下笑得隐忍,说:“我,只有一个霜儿。”

  那个女子有桃花般的脸庞,xingqíng也极好,又极为喜庆,可是那一瞬,一贯大而化之的她也露出含忧带笑的神色,说:“我又何尝不是。我,也只有一个桓公子。”

  街头的人纷纷说,方才那姑娘当真临危不乱,用自己的xing命去换自家儿子。他们说,公子能遇上这样的媳妇儿真是一辈子的福气。

  可于桓之的心里唯余下一个念头:霜儿呢?

  于桓之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回的天水派,亦忘了自己是用怎样的言语,咬着牙将南霜被欧阳岳带走的事qíng说与家中三老。

  他只记得,他去马厩牵马的那一刻,见得后院的桃花也开了,粉瓣纷飞。

  于桓之想,原本与穆衍风约定暮chūn去万鸿阁报仇,自己却等不到那时了。他吸了口气,翻身上马,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家中三老起誓:“倘若,倘若欧阳岳伤了霜儿分毫,倘若我无法寻到霜儿,便是杀光他万鸿阁所有人,我亦在所不辞。”

  于惊远望着于桓之策马而去的身影,忽然欣慰一笑。他这一生,因追求至高的武功,而错过的红影,懊悔至今。所幸他的儿子未走上与他同样的路,有南霜这样的女子相知相许,相爱至深。

  便是为了她,拼尽xing命又何妨。反正他于桓之,只要一个霜儿。

  苏州城外,糙长莺飞,杂花生树。

  于桓之一路使了轻功,跑废了三匹马,花了半月时日便赶来了苏州。

  苏州城郊的宅子里有旧友。于桓之意外见得欧阳熙。两人相遇,仿佛此去经年。

  略略相谈,才得知欧阳无过去世后,欧阳熙收了他兄长的尸体,在城外山明水秀之地做了一方孤坟。而他与欧阳岳,也断了父子qíng谊。

  欧阳熙听闻南霜之事时,会心一笑却露出几许怅然,许是在感叹这个女子这一生中遇险遇难,遭福遭祸,自己也再cha手不得。

  他推给于桓之一杯酒,淡淡说:“苏州的万鸿阁,在原先的天台山内山,后山弟子众多,全皆练了暮雪七式。然而他们的暮雪七式,爆发力qiáng,持续却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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