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34)

  江蓝生义愤填膺地说,自儿时入学堂,便对女扮男装的小南霜心生好感,她对“房事”之妙的辩驳,更是在自己心中留下无以复加的yīn影。

  大片yīn影占据了他的童年和少年,令他委实不快乐。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是以他认为,此事的解决方法便是将南水桃花娶进门,日日夜夜调戏之。

  他满以为自己的后知后觉,会招来南九阳的厌恶,因而已做好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打算。未料南九阳听了他的话,一拍几案,霍然起身道:“好!就为你就一句日日夜夜调戏之,我家小桃花,你就去抢吧!只要她自愿跟你回来,她就是你的!”

  江蓝生道:“啊?”

  南九阳端起茶盏,嘿嘿一笑:“何为夫妻恩爱,何为比翼双飞,那就是互相调戏,天天调戏,百调不厌,千戏不怠,年年岁岁无穷尽焉。”他伸手感慨地拍了拍江蓝生的肩,和蔼可亲道,“你能悟出此间真谛,岳父我实在欣慰。”

  “岳父”二字扣人心弦,江蓝生一鼓作气势如虎,拱手作别出发抢亲,还立誓不怕困难不怕敌人,为着理想勇敢前进,必定要把小桃花娶进门。

  但凡戏曲,都有两出,台上一出,幕后一出。江蓝生在台前唱了个主角儿,幕后这一出,就没他的份。

  但见红木漆画屏风后,慢悠悠绕出一人,手里端着个茶盏,慢慢小啜着问:“你早年说将女儿许配给我家儿子,唤我为亲家,怎得今日又成了这纨绔公子的岳父?”

  南九阳笑道:“这江蓝生,人长得好,腰板笔直。”

  那吃茶人一身湖蓝布衫,眉眼中尽显风流倜傥,又道:“上个月万鸿阁二公子提亲,你说的也是腰板笔直。”

  南九阳长叹一声,抬袖侧身,邀他坐下,说:“我家桃花儿,名声dàng漾,委实愁人,我估摸着多几个公子哥喜欢她,一时水涨船高,洛阳纸贵,她也好挑选挑选,有个好归宿。”

  见布衫人沉默,南九阳又道:“你做了她几年师父,又不是不了解她的xing子。再说了,嫁去万鸿阁,只是一个幌子,谁不知道欧阳岳那老贼,图的不过是霜儿身上的天水镜。”

  这布衫人,便是南霜的武艺师父,嗜茶,闲散,且教授武功时,从不做示范,名唤陶浅。

  陶浅笑了笑,悠然道:“也是,这世上,物以稀为贵,稀之一字,重在难以获得,多几个公子哥喜欢,才有人多她趋之若鹜,不过……”他放下茶盏,斜乜着南九阳,“你别拿那些有的没的打马虎眼,你对朝廷安得什么心思,对江湖武林安的什么心思,我管不了。我瞧上你家闺女人实在,想收来做儿媳,这便去信流云庄,把人给抢了,亲事给订了。”

  南九阳讪讪地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得瑟。”

  这时,厅外慌忙跑进一个小仆,与南九阳道:“掌门老爷,东街那位先生,听说你嫁了闺女,找上门来了。”

  陶浅将茶盏“嗒”一声往桌上一放,悠然道:“可巧,你闺女才出阁,三户人家争着抢,真真是洛阳纸贵了。”

  南九阳扶额感叹:“大众果然是麻木不仁滴,果真是需要刺激滴。”

  且不说京城这边,三户人家被南九阳深深滴刺激后,是番怎样jī飞蛋打的混乱光景。反正闹场子的事,在这个扰攘的世间比比皆是。

  两个月后,凤阳城的喜chūn客栈,闹出一个惊天笑话。

  说是有一对兄弟,从小相依为命,暗生禁断之qíng,被其仇家陷害,将二人捆绑在一起,高挂在喜chūn客栈的三楼,挂了两个时辰,一直到二人告饶道:“从今以后,生生世世不分离。”

  是时,喜chūn客栈生意爆满,围观人群里外三层,水泄不通。还有富家公子哥聘来画师,为自己与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一起作一副含蓄隽永的水墨图,美其名曰“真爱永流传,我且沾沾边”。

  江蓝生便是在这样热火朝天的气氛中惊醒。

  他这几日有些神经衰弱,本想来凤阳抢亲,对付的不过是一个软骨头万鸿阁,岂料风头一转,现下两个对手,一个是与小桃花有婚约的穆少主,一个是与小桃花有“梁缘”的于魔头。

  江公子哥摁了摁欢欣雀跃的右眼皮,火速整理好着装,神速窜入穆衍风的天字号房。

  天字号房有一间半掩着门。门内伸出一根长竹竿,江蓝生闪身进屋,便瞧见坐在桌前以手支颌的南小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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