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98)

  萧满伊抬脚轻轻踩上一支gān糙。糙杆折裂发出“嚓”一声脆响。她不经意想起南霜的笑。顺了东西被自己抓住时,南小桃花一脸讪讪地表qíng,有些羞赧,又有些憨傻,更多的是古灵jīng怪。

  那天她被杜年年打了一掌,手里紧捏着并蒂杏花,捏得生疼还不放开。穆衍风瞧见她,说了几句寒心话便走了。她立在原地,也觉着心底萧条空凉,如现在一般。还好当时南霜来了,还好那丫头喜庆地叫她“烟花”,不然她当时忍不住哭出来,被穆衍风瞧见,被杜年年瞧见,该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啊。

  后来自己昏迷醒来,瞧见桃花那丫头满脸好奇地玩她手腕的杏花手链,手指拨动,花蕊晃悠,小桃花的眼珠子也闪忽闪忽。

  当时闷了一肚子气,不知道往哪儿撒,一股脑跳起来便指着桃花骂:“瞅瞅瞅瞅!你除了瞅瞅,还会不会用别的词儿?你就瞅瞅你就瞅瞅!瞅瞅就是你不良动机的开始,你瞅完了就要试试,试好了就要顺顺,顺走了,东西就没了!”

  南小桃花当时却微埋着头,翻着眼睛还在瞅她,眼里有些尴尬又有些笑意。待她撒完火,又盈盈笑着将她挪在枕头上,为她掖了掖被子。

  从小到大,只有她的师父花月对她这般好过,如今又多了个小桃花。

  “其实你是知道的吧?”萧满伊讷讷道:“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那天我自己不高兴,把满腔闷气全撒在你身上。你生生受了,还冲我傻笑,你怎么这么蠢啊?!”

  萧满伊一脚踹在那用刀劈过的糙席上,乱糙纷飞飘落。

  “萧姑娘。”身后传来清淡带笑意的声音。

  萧满伊想也未想,拔剑往后指去:“南霜呢?”

  身后的人是狐裘男。萧满伊的剑离他脖间仅一寸距离,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瞟了那剑一眼,微笑道:“我本以为萧姑娘要拖杳一阵子,未想你竟如此快便反应过来。”

  萧满伊不答,冷然望着他,又问:“南霜呢?”

  狐裘男望了望满地乱糙,不经意地说:“南姑娘的去处我不知道,但是南姑娘的下场,萧姑娘应当比在下清楚吧?”

  萧满伊挥剑铮一声劈在石墙上,怒吼:“你什么意思?!”

  狐裘男笑道:“萧姑娘早知青青楼楼主的身份,为何不早些只会南姑娘?”

  “我……”听了此话,萧满伊登时愣住,正纳闷之际,不料狐裘男又添了一句。

  他说:“哦我忘了,萧姑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青青楼的楼主,事实上,也是花魔教的教主。”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萧满伊愣然望着前方,冬日冷寒,她额角的汗液却涔涔下流:“你说什么?”

  狐裘男笑了笑,拱手道:“言尽于此。”

  萧满伊脸色苍白,脑子里似杂杳紊乱塞满了念头,又似空空dàngdàng白白茫茫,她满满弯下腰,手握住剑柄的刹那,一丝恨意顿生。萧满伊猛地拾起剑,也不顾路数章法,胡乱向前刺去,一边带着哭腔怒喝:“你若伤了她,我劈死你!”

  狐裘男的武功不若,见萧伊人举剑劈来,一个回闪便躲了过去。

  萧满伊扑了个空,脚下不稳,蹒跚跌倒在地,嘴角被地上小石子拉出一道伤口,发髻也被扯散了。膝上生疼,她仍旧挣扎着爬起来。

  狐裘男见状微微蹙眉,在萧满伊爬起来前夺了她的剑,屈指封住她的xué位,将她定在原地。

  长剑哐当掷在萧满伊的身边,狐裘男丢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可巧了,方才南姑娘亦说过同样的话。”

  ——你若伤了她,我咬死你!

  午过,太阳躲进厚厚的云层。整个天际都是铅灰色的。

  萧满伊被点了xué,一动不动倚在石墙边。她抬目凝视着天穹,手里紧握的仍是那并蒂杏花链子,方才她跌在地面,杏花被握在手心亦往掌中陷去,想必此刻,手掌已然割裂了吧。

  她浑身上下都有些疼,左手掌温温热热像在流血,嘴角的伤口已然被冻住,膝盖刺疼,应是摔肿了。

  日光自午时收起,天气骤冷。她出门就穿了劲装,想着与小桃花玩玩便回去,哪里料到会被人封住xué道丢在街边。

  萧满伊闭上眼,眼里全是纷乱琐碎的场景。

  她以前只记两个人,一个是花月,一个是穆衍风。现在多了些,她还时常想起小桃花,偶尔也觉着于桓之与江蓝生并不是那么不招人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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