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惊春(70)

  “不必了,毕竟苏净更熟悉暮雪宫的布局。”江展羿道,“安和,到时你去东面,以防万一。”

  姚玄点头:“好。”

  苏净道:“姚先生,到时若人手不够,只管遣人来告诉我。”

  “……苏公子放心。”

  这一年前来品茶会的除了蜀中人,还有许多江南门派。早以前,江南武林是由江南和中原两部分组成的,但因这些年来,流云庄势力太过强大,中原便并为江南武林的一部分。

  江湖众人,为流云庄马首是瞻——这个道理放诸四海皆准。故此一些本是来找茬的武林人在品茶会上看到了穆三小姐以后,便默默认可了苏简重建的暮雪宫。

  一天茶会下来,穆情已是累极。好在……这是她在暮雪宫的最后一天了。

  翌日晨光如水,穆情收拾了行囊,只与唐绯一人道了别。听闻她要走,唐绯很是吃惊。

  “不多留一阵子吗?我还说叫你一块儿去平安城呢!”

  “会有机会的。”穆情笑道,从袖囊里取出一物,“薄礼一份聊表心意,望阿绯姑娘收下。”

  摊开的掌心上是一个榴花香囊,烟色作底,榴花火红。

  “你绣的?”唐绯很吃惊。

  “穆情技拙。”

  “哪里技拙了,这么好看的东西我就绣不出来!”

  “阿绯姑娘喜欢就好。”

  穆情又与唐绯闲谈了一会儿,卯时过半,便离开暮雪宫。

  出了暮雪宫,需沿着山道徒步而行,到了山下往东走五里,便是平安城。

  穆情走路,脚步声极轻。春日清晨,一声鸟鸣树间,整个山道像是更静了几分。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你要走了?”

  穆情回过身,苏简一身青衫立在不远处,春光恰好,令他看上去就像浸在泉中的玉。

  “嗯,要走了。”

  “……我送你。”

  苏简走上前去,接过她的行囊。

  两人并肩走着,一路无话。到了山腰拐角处,穆情忽道:“对了,你跟阿绯姑娘的婚约信物,可是那枚五瓣的绯色桃花玉?”

  “怎么?”

  “那桃花玉我像是看谁佩戴过。”

  “我跟阿绯的婚约,是我们娘亲订的。那桃花玉,也是她的娘亲给我的。”

  “嗯。”穆情顿住脚步,微蹙着眉:“我总有种担心的感觉,但说不上来原因。那桃花玉真正的主人,你还是去查清得好。”

  苏简心头百味陈杂。

  这些日子,穆情半点未曾提及那桩事,甚至没有苛责过他。但她明显跟从前不一样了,虽然是淡泊如常,娴静如常,可仿佛越走越远了。

  苏简只觉空茫无着,却不知这种感觉是否就叫后悔。

  山下小镇转眼就到,穆情接过自己的行囊:“就送到这里吧。”

  语毕,她转过身,再没看他一眼。

  “对不起。”看着穆情的背影,苏简忽然道,“那天,是我冲动了……”

  但那天的所作所为,岂是对不起三个字可以抹去的?

  穆情摇了摇头,朝远处的离离春草看去:“有因必有果,是我种的因,所以自食其果。”

  苏简听了这话,心口蓦然一阵刺痛,他抬头哑声唤了句:“穆情……”

  可穆情没有再停留片刻。

  隔日夜,暮雪宫筵开几十席,热闹非凡。

  席间,江展羿借故离席,沿长廊一直走到西面的望江楼。望江楼位于高处,起名望江,只因在楼上可以远眺长江水。

  春夜深静,江展羿余光四下扫过,手掌在栏杆上一撑,便跃下望江楼。

  数十个黑衣人被突然出现的江展羿吓了一跳,即刻拔刀相向。

  果不出所料,这些人使得都是萧家武艺,短刀手,夺魂钩,在暗夜激起一阵尖锐的兵器碰撞之声。

  然而,江展羿却越打越狐疑——疑点有二:其一,倘若这些黑衣人是被萧均精心安插在此的,打斗起来怎会如无头苍蝇,毫无章法?其二,岭南萧家断然不是泛泛之辈,何以这些人只会使一些萧家的基本功夫?

  想到此,江展羿打了个手势,示意苏净出现。下一刻,他凌空翻身,折了黑衣人领头的手,一把揭开他的蒙面布。

  “怎么回事?!”眼前的人竟不是萧均。

  苏净动作一顿,忽而大叫道:“小心他吞毒自尽!”

  然话音刚落,那黑衣人已然瘫死在地了。

  江展羿四顾望去,只觉万分担忧。

  若萧均的目标不是自己,不是苏简,那么又是谁呢?在江南时,那几道视线明明就是跟着自己的,后来回了云过山庄,庄中弟子也……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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