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惊春(97)

  廊前阶上全是酒坛子,浓浓的酒味透过门隙飘到屋内。穆情推开门,看见苏简坐在台阶上,已是半醉的模样。

  “怎么在这里喝酒?”她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

  苏简醉后,眸里有朦胧的水汽,模样比起寻常要无害许多。他脱下外衫,披给她,难得一次实实在在地答她的问题,“不知道去哪里。”他说,尔后又笑起来,“这宅子是才置办的,我不认得路。”

  穆情听了这话,也觉得好笑,自顾自说:“明日我也得好好在这宅中走一走。”

  苏简看着这枚笑,不禁愣神。他不由自主揽过穆情的腰身,俯身吻下,像是要把这枚笑容烙在心间一般,含住她的双唇缱绻流连。也许只有在半醉半醒的时候,才肯面对自己的真心。苏简喘着粗气将穆情抱上身,剥开她的衣裳如看到一朵绽放的白梅,而他吻上梅蕊时,只觉有一团火在腹下炸开。

  指尖滑过的肌肤细腻得像要融化,苏简紧握穆情的腰身,叹息着挺身而入。当温暖将自己包裹,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已一寸一寸被侵蚀,几近空白的脑海中,只余那些最简单静好的念头,以及那一句“生女当如三小姐”。

  于是在灭顶的快乐来临的一瞬,苏简忍不住贴近穆情的耳畔,与她说:“情儿,我想要个女儿,跟你一般……”

  他却没有瞧见,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有一滴泪水从穆情眼眶跌落,她原本潮红的脸也霎时失尽颜色。

  其实这世上多数的喜与劫,都并非忽然发生,它们在很久之前便埋下伏笔,从而一点一点侵蚀俗世生活。隔一日,唐绯听穆惟说罢当年之事,便有这样的感受。

  她攥紧手中的绯色桃花玉,问道:“所以,我爹真是穆小公子?”

  “小叔他天生随性,爷爷不愿他在流云庄拘着,便让他在桃花坞长大。你手中的绯色玉石,便是桓公子的夫人,桃花姑娘送他的。”

  穆惟口中的小叔,便是唐绯的生父,穆小公子。据穆惟说,当年的穆珏中了冥泉至毒以后,唐绯的亲娘唐晓曾偷了唐门百毒草为他续命。也许是因为情投意合,也许是因为知恩图报,穆珏在这一生最后的半年,避世归隐,与唐晓结为夫妻。他去世以后,唐晓便带着四个月的身孕,回到蜀地唐门。

  “可是,我爹他,怎么会中冥泉的毒呢?”唐绯再次听到“冥泉”二字,只觉世事巧合得可笑。

  “在江南武林,冥泉至毒一直是禁毒之一。据我所知,二十年前的江湖,只有一个教派会用冥泉。”穆惟一顿,看向江展羿,“岭南萧族。”

  江展羿敛起眸子:“少庄主有话直说无妨。”

  “小叔的经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据闻二十多年前,流云庄穆小公子,跟狂剑季放,回春手蝶衣,是生死之交。因蝶衣与岭南萧家有些瓜葛,他们三人曾一起去岭南,闯过萧家的九冥阵。小叔就是在那时,中了九冥阵中的冥泉至毒,不治身亡的”

  穆惟说着,又叹笑一声:“单看阿绯的眉眼,确是我流云庄的人无疑。只是,若江公子和阿绯现在成亲之前,弄清当年究竟发生何事,大可以去找两个人——狂剑季放,以及……蜀地常西城一个姓江的说书先生。”

  “姓江的说书先生?”

  穆惟一笑:“世人称他无卦先生。”

  第46章

  唐绯把江展羿送到流云庄外。

  她想了许久,说道:“猴子,我们不去找老三叔和无卦先生了。”

  江展羿一愣:“为何?”

  “从前的那些事,就让它们过去好了。”唐绯说着,放低声音:“我只要我们在一起。”

  秋日山风凛冽,红枫远远近近地飘着。一片枫叶落在江展羿背后的青龙刀柄,辗转而下。他今日亦是一身青布衣,孺子长衫的样式,被他穿得英气十足。

  江展羿点了下头:“回去吧,我明天就来看你。”

  唐绯忙问:“那你呢?这些日子,你又住哪里?”

  “我去云上镇客栈暂住。等安和来了,置办好聘礼,我便来娶你。”

  唐绯有些不舍,可一想到两人搁置已久的亲事,只能点头说“好”。

  江展羿的目光深浅不定。他又看她一眼,终是转身离开。

  唐绯看了一眼江展羿的背影,丧气地垂头。她心中想,日后一定要长长久久地与猴子厮守,因为哪怕是这样短暂的别离,也足以令她难过。

  也不知在原处站了多久,耳畔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唐绯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江展羿有力的臂膀重新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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