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山(47)

  我身子一僵,觉得自己仿佛,似乎,被什么殃及了。

  李辰檐默默地回过身,见他爹一脸忍痛割爱地望着他,喉结上下动了动。

  李方卿这会儿把目光游移到我与楛璃身上,左右不定。

  李辰檐如临大敌,咳了一声,道:“爹,孩儿近日身体多有不适,不如……”

  “儿媳妇儿啊!”李家老爷大呼一声,朝我走来。

  我瞬时头皮发麻,眼冒金星。谁知李方卿走到我面前,忽一侧身,转而抓住楛璃的手道:“儿媳妇啊,你既然嫁入李家,就应当好好照顾辰檐。你看他,脸色煞白,身体不适,明明是体力耗损过度。”

  此言一出,楛璃的脸登时红的像柿子。

  我爹给李方卿来过信,早已定下我与李辰檐的婚约。虽说李家二位夫人蒙在鼓里,但李方卿定是心知肚明的。他刚才看我那眼神,分明认出我才是霍小茴,这会儿演一出指鹿为马的好戏,不过是为了声东击西。

  思至此,我又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

  李方卿不依不饶,又道:“我知道你与辰檐都是久旷之躯,干柴烈火,但你也不能让他如此操劳啊——”

  这回,连一向镇定的李辰檐也这虚晃了晃,扶住门框。李逸然的下巴早已脱臼。我与左纭苍也瞪大了眼睛,同时后退一步,生怕被牵连。

  李方卿焦虑的目光后,分明是一副自得其乐的看戏心情。

  楛璃张了张嘴,只抖出了几个字儿:“李……李伯,伯父,我,我不,我不是……”

  “不是?!”李父惊呼,转而对李辰檐喝道:“好你个臭小子,竟敢霸王硬上钩?!”

  李辰檐倚着门框,扶住额头,一口一口地吸着气。

  李方卿对儿子的惨状显然视而不见,转头拍拍楛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乖媳妇儿,这孽障不给你名分,公公给你!三天后,我就给你俩办喜事,从今以后你就是李家少夫人!”

  楛璃的脸色由红转紫,慢慢腾起黑气。

  我不知怎地脚底一软,一下子站不住,向后跌去。左纭苍眼疾手快,伸手拦腰扶住我,轻声问道:“没事吧?”

  我的脸忽地一红,摇了摇头。

  李方卿见状,喜道:“辰檐,莫非这是你的义兄义嫂?恩爱呐!”

  李辰檐眸光一紧,朝我看来。

  空气凝滞了半瞬,他吁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爹,你刚回来应该好好歇着。南面三镇的事,朝廷的事,自有儿子帮你担待。”

  李方卿眉梢眼角喜气洋洋,嘴里却道:“辰檐,难呐,最近出了大事儿,太难了。”

  李辰檐抬眼看了看他爹,认命地说:“不妨事,天也晚了。不若吃饭时慢慢道来。”

  “好,好!”李方卿拍拍儿子的肩,全然忘了先前乱点鸳鸯谱的破事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悠然扯长吊子,叫道:“逸然——”

  李逸然惊恐地看了看他溃不成军的大哥,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轰然瘫倒在椅子上。

  到了吃饭的光景,等李方卿把南面的事情一说,众人才知李家老爷如此大动干戈,是真地遇上了棘手的事情。

  南三镇的军队调动还好,李方卿说不过是帮朝廷预备着,以防起了战事。而此刻迫在眉睫的却是芸河决堤一事。

  六月下旬以来,连降了半月的暴雨,河堤上涨,几处堤口都岌岌可危。

  李辰檐皱起眉头:“早年读《芸河志》时,曾说前朝皇帝位疏通河道,不惜开凿了九渠,与北面的旭江,巢河,南面的彀湖,崇江相通,方便漕运,分散水流;又花了一年重建堤坝,加宽,加高,加厚,如此一来就算连着三月暴雨,河水也会从各渠流走,不会漫过堤坝。今次不过是半月而已,怎会决堤?”

  李方卿叹道:“根本原因我也不甚明白,前些时日带着士兵去芸河边探查,乘坐的车辇也陷在泥淖里。想来是因为早年渠道旧迹泯灭,多年没处理,渠河淤堵不流通所致。”

  “我已调动士兵疏通九渠。但南三镇的重军离芸河尚有距离。芸河驻军又不好使唤,近十日下来,情形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

  “芸河驻军不好使唤?”李辰檐一怔,“现在管辖芸河驻军的可是吴绍?”

  李方卿道:“那吴绍军法了得,与你同年探花及第,只是脾气太好,立不了军威。”

  李辰檐又蹙起眉头,思索道:“前朝疏浚花了巨大功夫,绝不可能九渠同时被堵。可若只有三两条为淤泥所堵,照理也不会发生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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