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山(68)

  李逸然惊道:“大哥这是怎么了,今日这般婆妈。”

  我愣了愣,回道:“比不上你的文采。”

  李逸然笑了:“真是夫唱妇随。”

  李方卿也嘻嘻哈哈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又道:“有好东西要当下享受,及时行乐,这条鱼给你了就要吃,不然就晚了。”

  左纭苍疑道:“李伯父倒像是话里有话。”

  李方卿道:“感慨一下罢了。还好我早年请缨来沄州做知州,皇城里当官啊,乌纱帽天天都在晃悠,除非做到霍丞相那个位置,金银财宝不说,势力盘根错节,就谁也动不了你。”说着他若有若无地看我一眼。

  我抿了抿嘴,捏紧筷子说:“其实也不好,银子贪多却毫无用处,也不知霍丞相这么做是为何。”我望着李方卿,又笑道:“他倒是自诩为清官,不折不扣的忠臣。”

  李方卿愣了一下,朗声笑了起来:“忠臣……除了喝酒赴宴拉关系贪银子,确实尽忠职守。”

  我大吃一惊,问道:“李伯父觉得霍丞相是忠臣?”

  李方卿看了看我,又看看左纭苍与李辰檐,笑着说:“这个道理媳妇儿不明白也无妨。不过媳妇儿要记住,所谓源清流洁,本盛末荣,有时做朝官要懂得迂回变通,曲线救国。”

  “源清流洁,曲线救国?”我愕然不解地望着李方卿。

  他道:“前瑛朝覆灭,朝政多为迂腐之辈,朝臣贪惰成性,若在这样的朝廷中标榜清廉有何下场有何用处?”笑了笑,他又道:“多数气节高尚之人只知洁身自好,只知挂冠而归,然坚守其中之人,立于两难之地之人,才最为人所钦佩。媳妇儿切莫误会了霍丞相,那是当真的一代良相。”

  我错愕地望着李方卿,十数年的光阴中忽然照进了灿烂晖光,霍然明朗,欣喜笑道:“茴儿明白了,谢谢李伯父。”

  李方卿点头贼兮兮地又笑:“改日叫咱爹。”

  我愣住,他还是笑:“霍渊呐,可是顶真的聪明白眼狼。”

  我手抖了抖,筷子差点没捏住,李辰檐看了我一眼,叹口气道:“吃饭吧。”

  大夫人笑道:“老爷说的也是,在朝做官不易,若自诩清高标榜清廉,实事办不成倒容易被人害,不是说前几日就出了一个?”

  “永京有官被罢黜了?”楛璃疑道。

  李方卿点点头:“只为还不小呢。好像是什么四品太常卿。”

  “四品太常卿?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我嗫嚅道,于是又问,“是因何罪状?”

  “本来也就是受贿,后来弄成窃取国库银两,跟户部一个侍郎一齐发落了。”李方卿道,“说起来那姓张的老官也走透了霉运,清廉一辈子,前些日子却有人说他家最没出息的二儿子拿着五万两白银上青楼……”

  我一听此言,猛地打了个寒噤,脑中蜂鸣不已:“那五万两……不是他儿子的。”

  “管他是不是。在朝做官,若有人想整你,要的就是一证据,不论真假。”李方卿见鱼吃完了,又抓了一块鱼骨头来啃,“听说过了几天,廖通那老贼就顺藤摸瓜,在他家搜到十五万两白银,后来户部又报国库少了二十万两,这罪名也就坐实了。”

  我大惊,忿然道:“这分明是栽赃。哪会有这般巧合的事,那张立春拿了五万两上倾城楼,就立时在他家搜出十五万两,国库就刚刚巧少了二十万两……皇上,都不查的么?”

  左纭苍望了望我,只道:“朝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一人之死可保住朝野均衡局面,尚扬帝是不会姑息的。”

  “现在朝中,廖通老贼与霍狐狸分庭抗礼,这太常卿定是碰到要紧事儿了,关键时两派无一人出来保他,自己被斩了不说,连一家子都抓进牢里等着发落。”李方卿接着道。

  “李伯父的意思是,若有人出来保他们,指不定可以免罪?”

  “那也要看是谁了。”李方卿又笑嘻嘻地望着我,问道:“媳妇儿跟他们认识?”

  “嗯。那张立春是小茴的好友。”我咬了咬牙道:“说起青楼的事,我也有掺和,那银两……其实是我的。”

  楛璃瞠目结舌:“难不成是你扮男装来倾城楼闹事的那次?”

  我点了点头,转而对李方卿道:“李伯父,二位伯母,在府上叨扰许久,承蒙照顾,本应邀请伯父伯母去小茴家乡一聚,然而今日得知朋友有难,无法坐视不理,此事十万火急,小茴明日清晨定要回永京,他年若有机会,一定再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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