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夜雪+番外(36)

作者:芳菲袭予 阅读记录

郭偕思来当下形势,倒也几分忧虑:此案难破,不仅因人证物证难寻,且还因牵涉邵家。

据闻,这乞伏哲利当日为求收留,曾一意攀附邵景珩的叔父、枢密副使邵忱业,案发前一日尚至邵忱业家中赴宴,席间醉酒欲轻薄前来侍宴的京中行首(2)顾怜幽,后者不从,自令乞伏哲利难堪,扬言不会善罢甘休,岂料其第二日便暴毙顾怜幽家中!

而案发时,乞伏哲利醉酒自处一室歇息,并无旁人在侧,因是无从指认凶犯,大理寺只得一一提审当日在馆中之人,却终究无所获,正是一筹莫展,事却忽生转机:一钱姓商人于城外投湖自尽,留书自称行凶者,事起乃因争风吃醋,乞伏哲利盛怒下出手打伤钱某,致后者怀恨在心,当晚遣进馆中欲行报复,方巧乞伏哲利醉酒熟睡,钱某一时脑热将之刺杀,后闻官府拿人,心知凶多吉少,便决意自行了断,所以留书道明实情,乃因不欲连累无辜者。大理寺就此再行彻查,证实这钱某乃顾宅常客,当日也确曾与乞伏哲利冲突,且照其遗书所指,于钱家后院起获凶器——一把果刀,其上尚留有钱某的血指印!

至此,本是证据确凿,可为结案,却岂料乞伏哲利贴身侍从的一言,又令此案横生枝节:当日乞伏哲利虽醉酒,却远不至不省人事之境,所以独处一室,并非酣睡,而是在待候顾怜幽。至于案发时顾怜幽是否在房中,外人不得而知,但有一点那侍从却是言之凿凿:乞伏哲利孔武,且当时神志犹清,而钱某手无缚鸡之力,两相争斗,钱某无胜算!虽此为一面之词,且在人证物证之前,可谓无足轻重,无奈霍阑显深信此说,定要重起追究,加之流言也有道钱某不过代罪替身,实则凶手另有其人,而这“其人”,指的便是邵家。

现下外间猜测有二:一,当初邵忱业不顾北朝之怒力主收留乞伏哲利,理由乍听冠冕堂皇,细思却牵强,想必此中真相,唯他与乞伏哲利二人心知肚明,后或见事进展不顺,乞伏哲利便以供出他与邵忱业间那些往来秘事为要挟,逼迫邵忱业相救,后者恼急杀之;其二,当日邵忱业宅中酒筵散后,有传乞伏哲利曾在半途拦截顾怜幽的马车,欲将之强抢回去,不料为邵景珩阻止,乞伏哲利趁酒意言出不逊,邵景珩一怒杀之,自也不无可能。

无论如何,眼下舆论于邵家大不利,郭偕忖来今日邵景珩与霍阑显同时觐见,当为在圣前力证邵家清白。大局当前,无论郭偕与邵景珩存多少过节,犹下自也希冀事可化夷。

这般想着,已出了宣德门:当下尚有军务在身,且圣谕不可外传,想来冒失赶往秘书省寻人不妥,遂传旨一事,只得晚些再言。

一晃半日,天将黑时,郭偕才出军司,不敢再拖延,便径直去往荀家找人。

一路南行,经曲院街至宣颐桥,却忽是驻马犹疑:按理,径直南走经朱雀门,再有个两三里便到地方。然而“朱雀门”这三字,每每经停心中,总教人不甚欣悦,而若由他路绕去,至少多走两三里,这般热天,实不乐意。权衡半日,终还决意往朱雀门去——事过境迁,断不能就此绕路一辈子!

朱雀门外三五十丈内皆是民宅,往前才见几家酒楼果子铺,然这时辰,沿途却是人来车往,络绎不绝,乃因由此往下去,遍地秦楼楚馆,自掌灯时分,便家家起乐、处处笙歌,招揽来客无数。

小心策马穿行于人流车潮中,郭偕随意打量街景,不知是否眼花,忽见一身影自眼角滑过,甚是眼熟,细一看——没错,是邵景珩!一时正犹豫该否回避,偏巧那人抬眸,四目相对,二人皆一怔,只得近前寒暄。

“邵殿帅这是往何处去啊?”郭偕笑得无邪。

那人恬淡:“邵某往南城会友途经此,不知郭将军意欲何往?”

会友?暗嗤一声,郭偕满心鄙夷:所谓端君子之仪尽行败德之事,指的就是他邵景珩这等败类!狎妓便狎妓,定要寻个冠冕的由头,做而不敢担,教人不齿!眼皮一跳,便决意戳穿他这无耻嘴脸,当下端正笑意:“甚巧,吾也要去往南城聚友,不如同行?”

面色微变,邵景珩果是极力推拒,但言时辰尚早,不急赶路,又道未曾骑马,赶不上其人云云,一时倒令郭偕无从反驳。正是懊恼,却听他言语戛止,目光越过自己肩头向后探去,面色竟是冷峻。诧异回头,郭偕立时一惊——那随人潮缓慢向此游荡来的二人,真真切切,竟是当朝天子穆昀祈与猷国来使霍阑显!

这般巧?郭偕脑中千百个念头闪过——这邵某人怎知官家要来?难道一早知情在此恭候?然若这般,又何须鬼祟掩饰?还是……有阴谋??这一想,心顿提起数寸,目光警惕盯着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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