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夜雪+番外(51)

作者:芳菲袭予 阅读记录

主意打定,继续前行。进了朱雀门,欲省些脚力,便循捷径拐进条小巷。

巷中无甚灯火,行不多久,忽见前方门中一闪而出个孤影,行止鬼祟,端的可疑!郭偕顿起警觉,以为是趁夜出来做歹的贼人,便快步跟去,孰料越是走近,越觉那背影熟悉,再回想方才其人出来处,竟似不久前身陷那桩刺杀案的名妓顾怜幽家后门。眼前乍一亮,脚步加快。

“邵殿帅,甚——”一拍其肩,一个“巧”字未出口,却见那人转身一手挥来。

郭偕一惊,侧身躲过,眸光落定于月光下那张脸,却一怔:竟是陌生!只不过,其人身形与邵景珩着实颇多相似。

既认错了人,只得抱拳告罪:“兄台见谅,在下晚间饮多了酒,眼花认错人,还望见谅。”

那人一沉吟,默将手中何物掩回袖内,道句“无妨”便要走,却被郭偕唤住,一指其人来处:“彼处,是顾怜幽顾娘子家罢?然听闻其近时已不见客,兄台却是何得这福分,尚能一近芳泽?须知在下仰慕顾娘子已久,遂望兄台不吝赐教,令在下也能一偿所愿。”

片刻静默。

“兄台误会了。”那人口气冷淡,“在下并非去见顾娘子,而是听闻此处有屋出赁,前来一询而已。”言罢不容郭偕多言,径自去了。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带利器出行,却是到这花街柳巷赁屋?这等鬼话,也就骗骗三岁孩童!暗自一嗤,郭偕抬手抚颌:想必此人与那顾怜幽渊源不浅,才能在她宣告出籍从良、闭门拒客之后,依旧来去自如。如此,倒是可怜了那位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此女纳入身侧的邵殿帅,后院失火,自还酣睡,实是英名尽毁啊!

如此想着,嘴角那抹讥讽的笑逐渐蔓延至全脸,背手大步离去。

此后一晃数日,荀渺如期呈上样报,经御览后定本,旨令传发。荀渺虽是初涉编纂之事,然得高人指点,加之才思敏捷,文章无论文采技巧皆凌驾其他小报之上,再有郭偕借郭家之势助阵传发,自是首战开捷。穆昀祈闻之欣悦,对二人暗加褒奖之余,自令再接再厉。

可惜福无双至。这厢小报初绽头角,那头朝中又生波澜。

此回纷争,乃因左知谏范耆、御史吕汴弹劾枢密副使邵忱业而起。

范、吕等人以为邵忱业私通猷人,挑起两国争端,当论其罪!且又道邵景珩将亲军编入捧日、天武二军常驻京中有违祖制,因是请撤其军,将两万人马打散归入步军与马军司下,调防出京。

此议一出,满朝缄默:此虽道出诸多正义忠臣之心声,然却所提非时!范、吕等人急功近利,未尝审时度势,如此破釜沉舟,难免引火烧身。

果不其然,不出数日,不久前才贬知陇州的前御史中丞许源便被弹劾私通外敌,且有书信为证,表明其因蒙冤遭贬而心怀不忿,欲向敌投诚,信中尚提到范耆与康适涣二人,因主昏聩,壮志难酬,愿一道同往!

此事看来于许源十分不利:一则,信上笔迹与其手迹十分相似(许源乃名噪一时的书法大家,旁人临摹他字迹至乱真几不可能);二则,有许源近随作证称,其自出知陇州,已然数回私会一干不明来历者,窃闻彼些皆乃羌胡王族余孽。

通敌是大罪,朝中两派遂当如何论罪许源争论不休,穆昀祈一时疲于应对,索性称病不朝,以为缓兵。

秋意初至,四园中秋景最为出挑的芳怡园,虽还未至赏游佳时,然晴天午后,水榭楼台,一盏清茗一局棋,坐听微风,倒也惬意。

风过水寂。穆昀祈悬子许久,终是草草落下。

对面人一眼看来,摇头直叹:“陛下思前顾后,患得患失,眼下小施拖延之计,却不知三五步后后患便将显现,终乃得不偿失!”

穆昀祈沮丧:“朕何尝不知?然当下着实是进退维谷,无甚良策。”

那人不露声色:“陛下心下,究竟欲攻欲守?”

但一苦笑,穆昀祈起身踱到栏前:“势至此,却还谈何攻守,只唯取舍罢了!朕已不求全身而退,若断一臂可保余则,实已算幸。”

少顷静默。

那人捋须:“然若断了此臂,依旧不得自保,反因伤势过重殃及性命,陛下岂非悔不当初?”一子落下,抬头:“臣以为,与其坐等邵党发难,不如反客为主,保全一身之余,再为陛下拉拢几枚重棋到身侧!”

穆昀祈眸光一亮:“你是说……”

见彼者点头:“参知政事张仲越!其人素来不偏不倚,看似不愿卷入两派之争,实是因陛下久作庸碌,令他不敢依附。因是此回,陛下若能彻查许源一案,还之清白,便是明示张仲越等,陛下清明,但忠臣贤士,皆可得陛下庇护,如此,其人顾虑自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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