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夜雪+番外(62)

作者:芳菲袭予 阅读记录

穆昀祈眸光忽亮:“如卿所言,其人可为吾用!涂银珠一事出后,邵党尚极力为孙端开脱,张仲越却是一反常态,主张降罪,引发朝中诸多附和,吾遂顺水推舟,借口‘治家不严’将孙端贬出。”

老者点头:“下一步,陛下欲如何做?”

穆昀祈踌躇满志:“自是趁风行舟,进一步笼络张仲越,令之全心依附。只是,”浅露困惑:“功名利禄与美色,朕尚不知,何种才能打动其人,遂来向卿问策。”

老者忖了忖:“张仲越位极人臣,功名利禄上,再进已无余地,至于美色,前车之鉴还须汲取,能不用自是不用,遂投其所好,惟有施恩其族。”放下茶盏:“陛下可知,张仲越之侄,张继敏其人?”

穆昀祈面色顿凝:“那个上疏骂朕荒淫侈靡、怠政劳民、无道无节的张继敏?”

老者颔首:“正是!其人性直不阿,当年初登科便上疏针砭时弊,惹恼邵后,虽碍于张仲越情面保住功名,却远官边陲,去年回京,也仅得授七品员外郎。”言至此即止,但自啜茶。

穆昀祈自忖片刻,端盏一笑:“张继敏指朕之言虽是狂诞,然朕赞其勇直,特擢升之,卿以为如何?”

那人浅笑:“陛下大度,臣自赞同。”

穆昀祈啜了口茶,转过话锋:“说到此,朕忖来,此回虽拉拢了张仲越,然对邵党一派也当适量安抚,听闻邵忱业至今为净妃废后一事耿耿于怀,遂不妨此回,接净妃回宫。”

老者凝眉:“净妃毕竟心智有缺,且宫中实非颐养之处,万一其来日病发,陛下再欲将之送出可就难了。”

穆昀祈点头:“此,朕也知。然一则,为安抚邵家,此为上策,二来,净妃也是可怜人,当初邵后明知其有疾,却还一意孤行立之为后,且怂恿她一再冲撞朕,朕彼时气盛,情急下出废后之言,邵后非但不劝阻,反是乐促其成。朕如今回忖,自知此举是为离间我与邵家,净妃无辜受累,着实可怜,遂才欲趁机令她离开玉清观回宫,由御医好生调治一阵,能好自好,若无成效,便待此间事定,令之出居瑶华宫,彼处清净,却不似道观冷寂,衣食住行皆同宫中,如此,朕便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看他信誓旦旦,且此也着实是一策,老者便莫多言。

又饮了一盏茶。

穆昀祈起身:“朕须走了,顺道去看看新一期小报编纂得如何。”转身望回篱下,忽生羡色:“卿家中这几色菊花倒是鲜见,可否送朕两盆?”

老者竟为难:“陛下喜欢,臣自乐于奉上,只可否待上两日?因此花乃臣花费数载栽培,今岁首绽,已邀三五旧友明日聚饮赏花,爽约还似不妥。”

穆昀祈听音会意,眉梢一扬:“赏花?朕看是赌花罢?”

老者讪笑,倒也不否认:“老臣如今闲散时光尤多,总要寻些事来打发,遂偶沾此趣。”

可惜穆昀祈未尝与这兢兢业业与自己分忧的老臣多留情面:“然朕却听闻,当初卿坐镇中书,日理万机仍不忘忙中偷闲,午歇茶叙之隙,也要与同僚赌上一局,无论虫鸟棋牌,但只能分输赢皆可!更莫论,当年出知兴州,适夷狄来扰,兵临城下,卿点兵遣将,指挥若定,临战更是坐定城楼,与近随弈棋做赌,整整一日夜,夷狄不战而退,卿则赢钱三百贯,下城楼直呼畅快。不知,是否真有其事啊?”

那人老脸一红:“坊间流言,怎可轻信?”目透不忿:“整整一日夜,以子论注,怎会只有区区三百贯?”伸出一手比划:“此臣记得清清楚楚,乃是四百一十六贯八十文!”

穆昀祈笑:“这般说,是有其事了?”

老者摆摆手,语焉含糊:“圣人言,莫求小疵……”顿了顿,又理直:“且说臣此好,从不误事,因此当也不算瑕疵罢?”

穆昀祈煞有介事点头:“自不算!”眸光落定在篱下那盆醒目的绿菊上,又正色:“卿以为,吾等这一赌,胜算几何?”

老者比了两个手势:“六七成罢。吾等已算尽机关,尽所能运筹,余下,便看天意了。”

天擦黑,穆昀祈到了郭家门前。听闻他来,郭偕自亲出迎候。入内去时,穆昀祈未见荀渺,随口问来,却见彼者面露苦色。

原是当日贺大娘子听闻荀渺须借宿家中一段时日,又知其乃满腹经纶之文士,便陡升好感,一意将之安置在了郭偕所居的北院厢房之中。盛情难却,那二人虽各自难堪,却也只得领受,就这般相邻而居,日日谋面,大娘子犹嫌不够,常还备酒筵教二人同桌而食,这等煎熬,于郭偕自难忍受,因是急于践诺,区区半月与之牵线数女,可惜皆不合其意,好事未成,反惹记恨:以为他是有心敷衍,那人一时迂腐气升,已然多日闭门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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