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起的眉头渐渐平缓，黎庚辰松了口气，端起拧开保温的杯子，水还很烫，不断翻起腾升的白雾浅浅灼烧着他脸。

余晖渐渐落下去，黎庚辰眼前的视线又暗了几分，他重新将杯盖盖好。手机传来一堆人的问候，他一一回复。

程楠问要不要给他带饭过来，黎庚辰不太想吃，回了消息合上手机。

目光重新回来，区在扬依旧安安静静地睡着，只是多了两颗眼泪。

黎庚辰坐着没动，只是目光沉了几分，好久，抬起不知何时攥起地手缓缓的从被角里钻进去。

被窝很暖，在扬的手却很凉。

—

区在扬前面睡得并不安慰，乱七八糟的画面接踵而来，像过了一遍剪辑手法极烂的片子，看得脑仁痛。

快要爆炸的脑袋不知被何时传来的一股温暖渐渐平复。

溺水的人求得浮木，他终在这动荡的海浪中换得一刻安宁。

再醒来，目光所及之处还是黑，耳边只有一道极轻且熟悉的呼吸在。

区在扬眨了好久的眼，适应了黑暗才追着呼吸声看过去。

黎庚辰坐在床边，一只手探进被窝，另一只手放在脸旁，枕着胳膊睡着了。

区在扬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能回想起他坐在教室里，老穆说他可以去考试，然后他……

然后他特么的记不起来了！

屋顶上面只挂着夜里透着一条银白的电棒，空气弥漫着浅浅的消毒水味儿。

区在扬脑海里给好几个选项画了叉，就只剩一个极其不想面对承认的选项。

他特么的，喜极而晕。

区在扬动了下手，才发现右手被人握着，力道不大，只有源源不断的温热传过来。

区在扬睡得脑子一团浆糊，屏着呼吸一点一点把手翻过来，翻到一半，手上的动静终于闹醒了趴床边的人。

他手翻一半，说不上来哪不对，做贼心虚地把手翻回去，闭上眼装睡。

黎庚辰动了动手，额头蹭了下床后睁眼坐起来。

区在扬闭上眼没敢睁开，听着他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在摸索着找什么东西，不到一会，一道暗光突然亮起。

闭起的眼珠子动了动，区在扬还没明白这人要干什么，只听到极轻的一声叹息。

？

这人好好的叹什么气？

他又不是快凉了。

区在扬眼珠一转，睁开眼就对上那双清亮的黑眸。

黎庚辰像是被他突然睁眼吓到，喉结滑动了一下没张嘴。

“我……醒了。”区在扬张嘴，然后听到这破锣嗓子发出噪音一样的声音，觉得自己还特么的不如继续装睡。

黎庚辰倒是没顾那么多，眼睛弯了弯，带着笑意点头，“渴吗？”

区在扬原本没感觉，看着他，嘴里徒生干涩，想喝水，更想……

黎庚辰转身去够杯子，拧开杯盖，没来得及递过来，区在扬蹭的一下坐起来。

屋里还没来得及开灯，黑峻峻的谁也瞧不见区在扬通红的脸。

“拿的住吗？”完全没意识到任何东西的黎庚辰还在发问。

区在扬只能一遍一遍说自己肯定特么的睡脑残了，绝对是睡糊了。

他刚刚，居然想碰黎庚辰的嘴。

“在扬？”

“在扬？”

“嗯？”区在扬慌慌张张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黎庚辰一眼。

“拿的住杯子吗？”

“可以。”区在扬伸手接过杯子，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喝完不烫嘴的热水，区在扬嘴里的干涩感没了。

事实证明，果然他只是渴了。

区在扬吞了口唾沫，舌头轻轻舔了下嘴唇，舔到一半，一只手径直盖在他脑门。

温热熟悉的感觉再次传过来，体内徒生的烦躁都被掌心的温热吸引，区在扬像是只被扼住命运后颈的猫，呆呆地坐一旁。

黎庚辰还小声问头疼不疼，饿不饿。

区在扬摇头，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

“快下晚自习了，我们回去吧，今晚洗个澡早点睡。”

“嗯。”

“你想吃什么？”黎庚辰拿过手机先给老穆打了个招呼，又让程楠帮忙取件厚外套。

区在扬摇头，他没什么想吃的，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他有点贪恋这温暖，不想走了。

黎庚辰见他像个小乌龟一个劲的往窝里钻，旋出一个小酒窝，顺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冷吗？”

“冷。”北方的九月，自然冷的。

黎庚辰伸手拉下拉链想脱外套，区在扬借着手机的光摁住他的手，“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冷吗？”

“我冷你就打算再给我穿一件？”

“不……不行吗？”黎庚辰听着区在扬不太对劲的声音，拉着拉链的手一时上也不是，下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