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像刚才反应那么大，才一点点靠过去，将顾云舟抱住了。

感受到Omega低落的情绪，景郁跟着焦躁了起来。

手臂无意识更用力地抱着他。

怀里的人突然说，“他以前总是打我。”

顾云舟刚到景家时，身上都是淤青，不过他没有说过这些伤痕的由来。

景郁其实是有些猜测的，但这是第一次听顾云舟自己说出来。

“他动手的时候，没有给我任何理由，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顾云舟说这些时，声音没有半分起伏，“等我再大一点的时候，我才知道，因为我的出生，他的妻子死了。”

快要成年的Alpha胸膛结实宽阔，他紧紧贴着顾云舟的后背。

轻声安慰他，“都过去了，他不会打你了，我也不会让他再对你动手。”

黑暗中，Omega慢慢地开口，“其实，我想过杀了他。”

小时候他对那个男人畏惧害怕，他总是躲在衣柜里，害怕听见外界的一点动静。

等再大一点的时候，他对他是恨大过于害怕。

在某一个夜晚，只有十岁的顾云舟去厨房拿了一把刀，他想趁着那男人睡觉时，了结了这一切。

他将刀尖抵在了他的胸口。

双手握着刀柄，看着那个昏睡的强悍男人，他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口了。

他告诉自己，只要把刀扎进去。

他就不会痛苦了，也不会再挨打了。

顾云舟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竟然迟疑了。”

或许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亲人。

顾云舟从出生到十岁，都是待在那个屋子里，他的整个世界只有那个经常打他的男人。

他不知道他死了，他应该怎么办。

又或许他想起，自己挨打睡着之后，那个人也给他偷偷上过药。

就在顾云舟犹豫的那么几分钟里，躺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拿刀的顾云舟先是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

顾云舟整个人都懵了，他害怕地跟他对视着。

就在他以为自己还会遭受一顿毒打的时候，对方竟然又闭上了眼睛。

但顾云舟没胆子动手了，他扔了刀，又躲回了衣柜里，直到第二天那个人也没有找他算账。

这件事就这么平淡的揭过去了。

“我那个时候不懂，现在我明白了，他其实是想我杀了他。”

“因为他恨我。”

顾云舟声音颤的很厉害，“恨我夺走他妻子的命，恨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牵挂，如果没有我，他可能就不用这样活着了。”

直到现在顾云舟也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父亲？

不爱自己的孩子，甚至希望自己的孩子杀了他。

“所以，我不想见他。”顾云舟喉咙溢着戾气。

“你不想见，那就不见。”景郁紧紧抱着顾云舟。

“小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会保护你。”

“你不是一个人，我是你的家人。”

-

埋在深处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景郁记得那天晚上，他很焦虑，抱着顾云舟胡乱安慰了他很久。

想他忘记那些不好的记忆。

想他快乐，想他一辈子都不受伤害。

-

顾云舟身上染着很浓的烟味，心底的戾气还在翻腾。

“我是不会原谅他的。”他说。

“那就不原谅。”

顾云舟将脸埋在景郁的颈窝，他的声音轻而哑，“景郁，我不想有孩子。”

“我可能当不好一个父亲。”

有泪砸到景郁的脖颈。

那滴泪就像滚烫的水，在景郁心口烫出一个很深的印记，让他觉得很疼。

顾云舟用力地抓着他的胳膊，艰涩地开口，“我害怕自己会变成他。”

那个男人让顾云舟明白了一件事，有些父母不是生来就爱自己的孩子。

他想到孩子，就会想起自己的童年。

阴郁的，黑暗的，充满了怨恨。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对他来说，生他的女人只是那个人深爱的妻子而已。

他也从来不叫那个男人爸爸。

所以顾云舟没有勇气去尝试成为一个父亲。

因为他害怕自己不会爱孩子，做不好一个父亲。

既然为人父母，不能给自己的孩子爱跟关怀，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呢？

景郁很少见顾云舟这么脆弱，他总是强势霸道，又漫不经心的。

这样的顾云舟，让景郁比自己精神崩溃还要更加难以忍受。

“如果你不想见他，我会让你一辈子见不到他。”

“如果你放不下过去，那就不放下。”

“如果你害怕自己做不好一个父亲，我会给他两份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