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愣了几秒，提步向那个人走去。

“沈昊，”宣清跟着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马路上。

鼓起勇气拽住他的手腕，“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等一下。”沈昊头也不回地拂开了他的手，有些急迫地朝那个人追去。

宣清愣了。

他还需要问吗？

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刚才的动作上，他还拿什么来问呢。

沈昊此刻脑海里都是刚才那个人说的话，“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你爱谁。”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大概也是他最近感到迷惑的源头。

他想有人能替他解开。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喊，“宣清！”

第七十一章 番外前世那些事（四）

闻声沈昊下意识地回了头。

紧接着，划破深夜的刹车声，路人刺耳的尖叫声，以及，重重碰撞的闷声。

他看到了什么？

刚才那个，是宣清吗？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过去，可他几乎不能动。

人群迅速围了过去，他明明只隔了几米的距离，却觉得好远。

“宣清！”猛地清醒，向人群中央跑去。

用力地拨开了围观的群众，还差一步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入目是血。

李铭宇拦住了他想抱住宣清的动作，“先别动，避免二次伤害。我已经叫救护车了。”

他只能守在旁边看着。

开始落雪了。

他觉得这样宣清会很冷。蹲下身用手轻轻抹去落在宣清脸上的雪，也蹭花了脸上的血。

声音哽咽，“为什么车还没到！”

沈昊多希望这是一场荒诞的梦。

一路呼啸而来的急救车，行动匆匆的医护人员，越下越大的雪。

抢救室的灯灭了。

他看着其他人簇拥而上问医生怎么样了，可自己不敢动。

是不是不问，就没有结果。

如果可以,他宁愿一直等待下去。

但医生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叹息着摇摇头。

护士跟在身后道歉，“抱歉，我们尽力了。但是…”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人，连通知都是麻木的。

沈昊的奢望碎了。

终究，一切都是现实。

三年后。

“沈总是青年才俊，能和沈氏合作真是我司的荣幸。”有地中海的中年老板弯着腰和沈昊握手，压得啤酒肚更加突出。

“huáng总客气。”沈昊抽回了手，示意助理张扬收拾好合同，起身准备离开。

“沈总请留步，”huáng老板唤住他，“正好今天是腊八节，在下做东，沈总一起吃顿饭如何？“

沈昊摇摇头，“好意心领了，只是今天还有要事在身。”

“这样啊，”让出了路，“那就不耽误沈总的工作了。改日一定赏脸。”

沈昊坐上后座，“走吧。”

“是。”

看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街道，副驾的张扬无奈地摇摇头。

据说从三年前起，这块墓地便成了沈昊最常来的地方。

节日，生日，纪念日，只要算个说法，他就往这跑。

张扬现在还记忆犹新，去年除夕夜里，他们从外地处理完公事匆匆赶回A市，沈昊执意要来这里的场景。

满天都是烟火，爆竹声从远处传来，整个墓园就沈昊一人站在那里。在一排排墓碑中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是前年才到沈氏来上班的，不知道埋在这里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那是沈昊的禁地，所有人都不敢提及。

可是，张扬想，这一定是沈昊这辈子都走不出的yīn霾。

沈昊下了车，让司机送助理回去。

每到节日，想到宣清一个人在这里，就觉得他应该很孤单。

他也很孤单，没有了宣清的节日，都显得残忍。

所以他只能来这，让自己好过些。

三年前，他求着宣清的父母没有火化遗体。这样，他可以说，这里埋着的，仍然是宣清。

他最初是恨那个人的，如果不是他那句话，或许自己就不会撇下宣清了。他甚至恨李铭宇，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宣清怎么会去那间酒吧。

可后来，他发现，最该恨的，是他自己。

是他把自己锁在了旧爱的枷锁里，看不到宣清的好，也看不到自己的转变。

是他当断不断把那个人带去了酒吧让宣清怀疑。

是他，最后拂开了宣清的手。

这种恨随着时间愈来愈深刻，他甚至不允许自己死。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感知痛苦。

他不知道，宣清最后想要问他的是什么。

千余个夜里，他想过无数个可能，其中最多的，大概是要问“有没有可能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