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106)

  又问,“他乍闻此事,心中可有生疑?”

  “像是没有。”侍御史道,“正如外间传言的一般,三公子自落水后,人就有些奇怪,仿佛不怎么记事,以往大意的地方,如今倒是聪慧谨慎了起来,可是以往一点即透的地方,尤其与天家朝廷相关的,却不怎么往心里去。”

  “不过一切果如殿下所料,三公子一听闻老忠勇侯含冤,在意极了,也顾不上跟罗四小姐套话打听殿下您的身份,反而再三追问老忠勇侯的案子,一直到属下去囚室外等着了,他才离开。”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马车里的人又笑了一声,“常常本末倒置,轻重不分。”

  “这样很好,他既在意这案子,本王就可以借他之手,把云舒广案子的真相彻底掀开来,让父皇知道我那位仁善的太子哥哥,究竟是为何一病不起。不说扳倒……起码姚杭山这个人,可以彻底除掉了。”

  “枢密使大人当年害得忠勇侯战死,而今不能为殿下所用,有此一劫,乃是他自作孽。”侍御史道,犹豫了一会儿,又问,“既这样,殿下可还要对三公子下手?”

  “自然,他知道了最不该知道的,绝不能活着。”

  “可是……三公子虽不怎么敏锐,琮亲王殿下却是极厉害的。若是琮亲王知道了三公子被人谋害,定会追查到底,万一查到殿下身上,继而把所有的事都揭开,只怕今上再不会信任殿下您了。”

  “父皇他可曾有一日信任过我?”马车里的人冷声道。

  “再说了,你以为单凭一个程明婴,忠勇侯就可以平反?姚杭山就能获罪?”

  “这桩案子,非是要惊动琮亲王不可。只有明婴死了,琮亲王顺着他生前追查的冤情往下查,才能闹到父皇跟前,父皇才会治姚杭山的罪。”

  “何况本王这个皇叔,名声虽不怎么样,却十分得父皇信任。”马车里的人道,“知道父皇为何这么信任他吗?”

  “因为他最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

  “就算明婴死了,琮亲王至多查一查忠勇侯的案子,绝不会把当年那些丑事揭开来。一来,那些事看起来与明婴没什么关系;二来,这是天家秘辛,揭开来,反而给父皇脸上抹黑。琮亲王不去揭那些事,就不会猜到明婴的死,是本王动的手。”

  “是。”侍御史躬身一拜,“还是殿下缜密,考虑得比属下更周到。”

  “那么还是按计划,等过几日上白云寺祈福,便对三公子下手?”

  “嗯。”马车里的人应了一声,“去,告诉白云寺的暗桩,把消息透露给明婴手底下的人,就说能证明忠勇侯无罪的证人正是被扣在白云寺的清风院里。”

  他说着,大惑不解道:“本王这位堂弟,实在是命大,上回花朝节,分明已死透了,不知怎么回事,竟活了过来。”

  “是,属下也听说了,跟死身回魂似的。”侍御史道,“不过殿下放心,这回属下一定悉心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三公子他,也就只余几日光景可活了。”

  —*—*—*—

  程昶回府后,也不耽搁,当即就托人去打听当年忠勇侯的案子,不出三日,下头的人就过来回话了。

  说忠勇侯战死后,旧部大都遗在了塞北,但因为朝廷中有人参忠勇侯贪功冒进,其中有几人便被秘密押回了金陵审问,又因为今上没给明话,这几人不好被堂而皇之地送去大牢,几经辗转,现如今被软禁在白云寺的清风院里。

  程昶没料到这么快就得了消息,一时之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不清楚忠勇侯案子的细枝末节,原想找云浠商量,但云浠带兵去京郊平乱未归,去信亦来不及——明天就该去白云寺了。

  思来想去便也作罢,程昶想,还是自己先去跟清风院那几个罪人打听一番,看看是否确实能证明忠勇侯有冤,也省得云浠回来后空欢喜一场。

  隔日天不亮就要起行,这夜不过暮色将至,程昶便洗漱完,预备睡了。

  他思量了一整日,有些乏,几乎是沾枕即眠。

  恍惚中又入梦,梦里先是一片白茫茫,尔后慢慢浮现一条走廊。

  这条走廊他认得,是他上辈子常去的那家医院。

  在梦里,他仿佛是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停在一间病房前,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vip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人,一旁还有两个做记录的护士。

  程昶走进一看,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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