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181)

  云浠不及反应,高呼一声:“站住!”不管不顾就去追。

  褐衣人的功夫底子果真好,饶是大街上挤挤挨挨的都是人,他仍然跑得极快。

  但他似乎并不熟悉桐子巷的路,穿过几条小弄,眼见着一条长街跑到了头,情急之下,竟掀翻了一旁一个花灯摊子,纵身跃进摊子后的短巷中。

  各式各样的花灯落了一地,云浠本想帮忙捡,奈何眼前的短巷虽是绝境,凭褐衣人的功夫,翻墙跑绰绰有余,她生怕跟丢那个褐衣人,急着去追,不期然竟还踩碎了几盏灯。

  小贩傻了眼,在身后大骂:“你你你你,你们做什么!你们赔我的灯!”

  云浠根本来不及应答,短巷是背巷,里头黑漆漆的,她没听到翻墙的声音,于是放缓步子,慢慢往里摸索。

  褐衣人大概是藏起来了,云浠悄无声息地往里走,一边探手取火折子,正在这时,耳畔忽然有劲风刮过。云浠偏头一躲,下一刻,又有一掌自正面袭来。

  云浠的双眼已适应黑暗了,她认出此刻与她交手的人正是褐衣人,暗自一咬牙,当即卸了防备,不管不顾地要去揭他的兜帽。

  这个褐衣人摆明了不想伤她,本来一掌已劈了出去,见她不设防,硬生生地又收了回来,一时之间竟被云浠这一套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招式逼得左支右绌。

  “青天老爷,在那边!”

  忽然巷口传来叫嚷声,褐衣人回头一看,竟然是之前的小贩引着巡城御史过来了。

  “好了好了,不打了!”

  褐衣人自往后退了三步,抬手就将身上的斗篷一掀。

  一袭褐袍委地,映照着不远处官差手里的火光,眼前分明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

  她与云浠一样都束着马尾,两道长眉微微上挑,虽是单眼皮,但眼形犹如月牙,十分好看,唇角紧抿的时候是往上翘着的,带点笑意,带点倔强的俏。

  云浠认出眼前人,当即大喜:“阿久!”

  阿久似乎很得意,勾手揽过云浠的肩:“功夫不错,有长进,就是离我还差点儿!”

  云浠左右看了下,问:“就你一个人吗?”

  “啊?不然呢?”阿久顺着云浠的目光也四下一看,“你觉得还有谁?”

  云浠微一沉默,她有点失望,可转而再一想,哥哥已过世四年了,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念想,如今阿久能回来,已很好了。

  云浠又开心起来,问:“那这几日,在忠勇侯府附近的也是你?”

  阿久道:“是啊。”

  “之前兵部不是说你们要二月才到金陵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脚程快,老忠头他们追不上我。”阿久得意地一扬下巴,“本来想先回来一步,给你个惊喜。好不容易打听清楚去侯府的路,上门一看,一半都是不认识的人,有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秀气得跟个姑娘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云浠笑了,刚想和她说长得白白净净的那个人是田泗,只听身后有人道:“这里,就在这里,就是她们俩掀了我的摊子。”

  是刚才卖灯的小贩带着巡城御史到了。

  借着灯火一瞧云浠和阿久,“嘿”了一声,捶胸顿足道:“你说长得好好的两个姑娘,怎么竟干些毁人生意的勾当?官老爷,您可得还小人公道!”

  巡城御史应了声,正待问明事由,细一瞧云浠,认出她来,愣道:“云校尉?”

  他为难起来。

  他与云浠同列七品,可云浠还是忠勇侯之女,实在不好处置。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一见今夜值勤的御史大人。”

  像御史台枢密院这样的衙署,除了在绥宫外宫设有总衙,在金陵东西南北四处都设有值勤的值所。

  桐子巷在城西,离御史台西所不远,云浠几人由巡城御史引着,到了御史台西所的中院。

  巡城御史拱了拱手:“几位且在院中稍等,我去通禀一声。”

  云浠点了一下头:“有劳。”

  此刻天已黑尽了,遥目望去,眼前的值庐里点着灯,窗前映着一个安静的剪影,剪影的案头堆放着如山的卷宗,他正看得认真。

  也不知是哪位大人,上元节的夜里,竟如此勤勉。

  等候通禀的当口,阿久拿手肘撞撞云浠,觉得颇新鲜:“嘿,你说这什么人呢,满金陵都在外头过灯节,他倒好,一个人躲起来看卷宗,这么用功,八成是个老书呆子。倒也成,这辈子不指着飞黄腾达,能混上个御史台的御史,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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