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183)

  程昶:“……”

  张大虎又开始撸袖子:“云校尉,这厮就是皮痒,我帮您给他来一顿实在的,一顿过后,保管他这辈子都能消停了。”

  “回来。”程昶道。

  他被这几人闹得头疼,揉了揉眉心,问小贩:“你为什么说她们把你的生意毁了?”

  “回大人的话,因为她们掀了小人的摊,把小人推车的车轱辘也弄坏了,而且小人跟她们来了您这儿,今夜占好的摊位没了不说,生意更是做不成了!”小贩道。

  一旁的巡城御史道:“禀大人,这小摊贩这话不假,上元夜,桐子巷的摊位全凭抢的,他一走,他原来的摊位自然要被人占,且云校尉与阿久姑娘追逐的时候,正是卖灯的良时,她们这么一闹,把他卖灯的时辰也耽搁了。”

  小贩自认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说:“这样吧,她们如果愿意赔我的灯,我便宜点出给她们也成。”又道,“大人,小人的灯和推车就在外头,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昶起身把桌上的卷宗收好,说:“走吧。”

  御史台西所在西城门附近,因是衙署重地,人烟很少。

  阿久之前掀摊的时候没在意,眼下细一看这小贩推车上的灯,讶异地道:“阿汀,他的灯真好看!”有绽开的荷,翱翔的鹰,还有湖里的游鱼,样式不一而足,个个精致,栩栩如生,阿久拿起一个虎头灯,说:“阿汀,我喜欢这个!”

  小贩看她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洋洋自得:“你那个是手提灯,还有那边的水芙蓉、春桃,是放河里的河灯,这些都是小意思,我家里还有往天上放的祈天灯哩!”

  说着,忽然想起就是眼前人毁了自己的生意,又大骂:“要不是你掀了我的摊,害我没了摊位,我上半夜卖完这些摊,我爹后半夜把祈天灯拿到桐子巷来,我能发大财!按理卖祈天灯的钱你也该赔我!你别磨蹭,赶紧赔我银子!”

  “还有祈天灯?”阿久愣道。

  她对云浠说,“阿汀,从前在塞北过节,你不是最爱看人放祈天灯吗?可惜塞北会扎灯的人少,手艺也远不如金陵这里的好。”

  程昶问小贩:“你的祈天灯都在家里?”

  “回大人的话,是。”小贩道,他眼下已瞧出眼前这个画一般似的大人与云浠她们是认识的了,听他这么问,赶紧又说,“小人的家就在西城郊,从西城门出去盏茶的功夫就到,大人您跟小人瞧一眼去?”

  程昶看云浠一眼,见她与阿久一样,正在仔细看小贩车上的花灯,“嗯”了一声说:“去看看。”

  上元夜没有宵禁,城门彻夜不闭,沿着秦淮水走上小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小贩住的大院。

  大院里满是祈天灯,就这么一眼望过去,大约有百来盏,灯身上描着花样,上身红朱,下身浅青,纹理清晰可见,像尚未绽放的花骨朵。

  大绥尚灯,小贩家自祖上就是扎灯的,一家好几个兄弟,全凭这个糊口,生意好的时候,养活一大家人不提,一年下来还有富足。

  小贩道:“虽说花朝节、秋节,也有人买灯,但上元夜是卖灯最好的时候,就说小的一家子,一年扎的一大半灯,都该在今天卖。”

  正所谓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程昶点了一下头,对张大虎道:“你去借几个推车。”

  再问小贩:“你算一下,你这一院的祈天灯,加上今夜摊上的提灯、河灯,一共多少银子?”

  “这……”小贩看了一眼,粗略估计,“全部加在一起,怎么也要五十两吧。”

  程昶问孙海平:“带银子了吗?”

  “带了带了。”

  程昶点了下头,指了指院子里的祈天灯:“都买下来。”

  云浠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赶紧道:“三公子不必,我赔他就行——”

  说着,连忙去解腰间的荷包。

  程昶将她一拦,笑了下:“我来。”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孙海平那头已付好银子,张大虎跟附近的官差借了推车,几人合力把满院的灯都堆放去车上,一路推着到了秦淮河岸。

  推车里的提灯河灯与祈天灯加在一起有几百盏,单是他们几人,就是放一夜也放不完,所幸这里虽是城郊,秦淮河水边也有许多过节祈愿的人。

  程昶道:“把灯都分出去吧。”

  孙海平与张大虎应了,将推车推了过去。

  在河边玩闹的孩童们看到有人赠灯,立时拥了上来,围着孙海平和张大虎讨要。阿久看他们玩得开心,也上前去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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